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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為長清弟子,亂了教內倫常,已無顏再以此身份行走於世。」
俞梨兒氣得手不出話來:「你……你覺得和我是——」
陳玄真握住她的手截斷了她的話:「我不後悔!」
俞梨兒看著他。
陳玄真認真回視:「一切都是我理智判斷後選擇的,我不後悔。」
「不後悔為了我放棄長清的一切,放棄你的理想?」
陳玄真點頭:「是。」
俞梨兒失語。
陳玄真緊緊握著她的手,臉上雖然沒太多情緒,但是眼神表達了他內心的所有想法,安撫、情意、堅定:「不要多想。」
俞梨兒眼睛發熱,有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來。
陳玄真眼中閃過緊張,起身用指尖給她抹淚。
俞梨兒又哭又笑:「傻子,大傻子!」
陳玄真沒計較她的話,只是一遍遍擦她的淚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俞梨兒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雖然眼淚不斷,但是卻笑得很是開心:「傻子,你聽好了。我不是玉真子的徒弟!我只是他當年的一幅畫,他喜歡對著我自言自語,小時候喜歡把我當學生,學著老道士的模樣給我『上課』,大了喜歡把我當朋友,同我說一天都做了什麼,我聽得多了,就會了你們長清的心法。他從不知道我成了精,如何會教導我收我為徒?」
陳玄真愣住:「你不是說……」
俞梨兒又哭又笑:「你怎麼這麼傻啊!我是騙你的啊!」
陳玄真見她哭得更起勁,也顧不得問為什麼騙他了,接住撲過來的人,拍著她的背生澀地哄她。
「我不是你的師叔祖,我就是一幅鯉魚圖,成了精有了靈性,千年後化了形,化形不久就遇上了一個傻道士,傻道士長得像我認識的壞人,我誤會後騙了他,說是他的師叔祖,傻道士傻乎乎地信了,還要為了我叛出師門……傻道士……你怎麼這麼傻啊!」
說著,俞梨兒泣不成聲。
若知道有一個元和,當初她就不欺負玄真了。仔細想想,除了第一天她進階時妖氣太盛,引起玄真懷疑要強行把她帶走,其餘時候他對她一直很好,從來沒有強迫她什麼,反而是她一次次捉弄他。
陳玄真臉上帶上了笑意,如春暖花開,原來如此!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給她擦了眼淚,只說:「那就更好了,我不用叛出師門,師傅若是知道你是玉真師叔祖的物件,也一定會喜歡你。」
俞梨兒看著他喜不自禁的笑,更加明白他做下離開長清的決定是多麼艱難,甚至痛苦。
說不出什麼話,只不停點頭,緊緊地抱住他。
今天,她終於有些懂什麼是「赤子之心」了,陳玄真身上的這份真,她都感到愧顏。
但是聽到俞梨兒的話,陳玄真卻十分認真地說:「你很好。」說這三個字的眼神,很是肯定堅信,俞梨兒想,也許自己在他眼裡真的非常好。
說清了一切又定情的兩人前後走出了客棧,在趕路之前,他們要去女鬼的老巢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的小妖以及受害人。
女鬼的老巢在他們落腳樹林不遠的後山上。
陳玄真一路循著卜算結果尋過去,兩人在後山深處,看到了一座已經看不出墓碑的舊墳。
如果不是陳玄真說這是一座古墓,俞梨兒絕對看不出來。
陳玄真拿出畫卷,讓她進來,然後背著她進入了墓中。
說是古墓,其實也不過百年,墓穴意外挺大,女鬼生前應該不是普通百姓。
陳玄真掏出火摺子邊走邊看,輕聲給背後畫卷里的俞梨兒講解自己的發現。
「按風俗,嫁了人的女子不該獨自被葬在這山野之中,雖然墓建得不錯,但是很不合常理。」
俞梨兒說:「也許她真的婚姻不幸?一般自然死亡的人,不會成為惡鬼吧?」
陳玄真點頭,舉著火光走到了盡頭,他慢慢將火光照過去,眼前情景讓他悚然一驚,連退兩步。
俞梨兒發現他的異常,急忙問:「怎麼了?」甚至想出來。
陳玄真制止了她,將光源移向他處:「沒事,只是見到了許多受害者,都已經化為了枯骨。」
俞梨兒心中一寒。
「你別出來,免得嚇到。」陳玄真再次上前,「這些人都是枉死,我做一場法事超度他們。」
俞梨兒應聲,靜靜躺在畫卷里,聽著他開始超度。
也許是女鬼已消散,墓中並沒有太陰冷,甚至比昨晚女鬼出現時正常多了。但是當陳玄真法事接近尾聲,俞梨兒明顯感覺到,墓中的壓抑更加淡了。
火光明明滅滅,陳玄真慢慢睜眼,轉身打算離開。
一步跨出,腳下踏上了一個硬硬的物件。
陳玄真舉著火光照向腳下,整個人頓在那裡。
俞梨兒跳出畫卷,一眼便看到了那塊木牌。見陳玄真沒有動作,她伸手撿了起來。
手上觸摸間,發現那木牌上也有字。
她握住他的手:「我們出去看吧。」
陳玄真點頭算是回應,拉著她往外走去。
外頭的世界陽光普照,陳玄真出來後一掌擊去,徹底平了整個古墓。
俞梨兒鬆開手掌,仔細看著掌心的木牌,和陳玄真那個幾乎一樣,上頭寫著「安康」二字,不規則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