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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剛本想著勸一勸周東飛,不要這麼意氣用事。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這麼搞。但是看到周東飛手中那死活都散不出去的紅塔山,李剛自己的心也涼了。周東飛這樣的人物,何曾被一群人這樣打臉?以前,誰能接到周東飛的煙,那是榮幸;現在,這些人一個個的跑開了,思想有多遠就特媽逃避有多遠。
李剛嘆了口氣,啥也沒說,默默的把腦袋轉到了一邊。
「李叔有感觸了?」周東飛笑道。一旁的梅姐扯了扯周東飛的袖子,示意他別折騰了。難得遇到一個不避諱自己的真朋友,別把氣氛搞得這麼慘烈。
李剛轉過頭,仔細看了看周東飛和梅姐,說:「『人』這玩意兒,其實最不是玩意兒,這點你該懂。你看你早晨門庭若市車馬簇簇,指不定晚上就門可羅雀形單影隻。為啥?太史公說得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家不奔著一個『利』字,誰會那麼費心的相處?想開點,這王八蛋世道兒就是這個鳥模樣。」
一會兒文縐縐的,一會兒又粗淺無比。李剛是老警務,但又是曾經華夏警官大學的高材生。一腔深厚的文化底蘊,攙和著一身剛直的警察氣質,而且還有干基層警務時候留下的一些草莽氣,結果就成了這樣的語言風格。
「懂。」周東飛嘿嘿一樂,「本想著再去禍害幾間辦公室,不過聽李叔你這麼一說,那就算了。對了,前陣子不是說要省公安廳一個常務副廳長出缺了,準備調你去的嗎?據說都考察了你了,咋沒了結果?正廳級啊,別耽誤嘍。」
「上頭的事誰知道?讓我去我就去,不讓去就在這裡呆著。」李剛笑了笑,但有點苦澀。看得出,中間肯定出了點岔子。李剛不貪圖那個高一級的官職,主要是想回到警務崗位上。那是老本行,幹了大半輩子了,有感情。「還是先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吧,熬過這一關再說。熬過去了,當天晚上叔給你擺壓驚酒。在家裡,一個外人兒也不喊,就叫你嬸兒陪著。」
「那你要是到了正廳級,我也給你擺慶功酒。也沒外人兒,只有梅姐和清芳。」周東飛哈哈一樂,「回頭我幫你問問,看看是哪裡出了岔子。」
周東飛所謂的「問問」,其實更確切的意思是「跑跑」、「活動活動」。
李剛笑罵道:「你小子都自身難保了,還操哪門子閒心!按常理說,市委書記、市長其實不敢輕易動你,你該明白。既然敢動手了,那上面還是有來頭兒的,別掉以輕心了。」
「得嘞,走一步說一步。您忙著,我去會一會李『代』書記,嘿。」周東飛故意把那個「代」字著重強調了一下,莫名顯示出了一種信心,讓李剛有點愣。
李剛點了點頭,「嗯,去吧。對了,把你那盒紅塔山留下。」
「要它做什麼?」
「這盒煙,比一百條名言警句還能激勵人,激勵人自省自勵呵!」李剛苦笑著接過來那半盒紅塔山,仿佛是說給周東飛聽,又好像是自言自語,「人到盛時需謹慎吶!這盒紅塔山,有味道……」
周東飛和梅姐都知道那是什麼味道,因為他們已經深切的體會過了。
而據說從此以後,李剛無論工作崗位變了,還是辦公室變了,一個開了口的半盒紅塔山,始終在他玻璃書櫥的醒目位置上靜靜放著,一直到退休。期間很多人覺得古怪,還有膽大的詢問其中的緣由,但李剛始終不曾說明。
也有人說,平穩退休的那天,本已經戒了煙的李剛,竟然一上午抽完了半包煙,而且是已經徹底發黃的紅塔山。身邊人都不知道是啥意思,但李剛卻說這盒煙是這輩子抽的最有味道的煙。
……
出了李剛的辦公室,梅姐感慨:「偌大一個辦公樓,就只找到一個敢抽你煙的,心酸不?」
「能找到一個,已經出乎預料了,爽快!」周東飛說著,來了感觸,忽然大笑一聲,「爽快啊爽快!」
偌大的樓層,唯一的朋友,何等淒涼,你爽快個毛?也不知道這貨爽在哪裡,反正一層辦公樓都能聽得到。
梅姐拍了他一下,「好了,該去那位李代書記的辦公室了。被你折騰了大半個小時了,估計他也等急了。」
「等急了才好,磨磨他的性子。」周東飛笑著咬牙,忽然又提高了一些聲腔兒,「他姥姥!走,老子也去瞧瞧,是什麼三頭六臂的神明下了凡塵。」
大道前行,旁若無人。
幾間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這周東飛肆無忌憚的笑聲和罵聲。一個個戰戰兢兢,沒有人敢隨便討論。
而身後的梅姐看了看周東飛的背影,忽然覺得這犢子一旦霸氣側漏,還別有一番新的味道。跟在這犢子身邊,心裡就是踏實。
梅姐眨了眨眼,小跑著跟了上去,滿面春風。
第690章 同為軍痞,不分男女
一路昂揚,風塵吸張。
周東飛自有一番目中無人、胸中無敵的氣勢,為的就是去直面那兩個未曾謀面的所謂狗屁領導。保持這樣的氣勢,是因為這不是會見普通的官員。因為對方,同樣來自軍隊。說到底,這是一個現役軍人和兩個剛退役軍人之間的碰撞。
沒有最強硬,只有更強硬。
梅姐走在他的身後,竟然莫名的被感染。原本小而碎的步子,如今竟然邁大了些,相當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