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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還沒熟,卓閱就來了,卻不是一個人,還帶著徐玲玲。
尤寶珍在廚房聽到徐玲玲聲音的那一刻,只覺得好似被人猛一兜頭淋了盆冷水下來,所有的熱情和火氣都沒有了,差一點連菜刀都把握不住。
他居然把她帶到自己家裡來了!
她只唯一慶幸一點,不是她去開的門,她不用在開心——尷尬——微笑之間高難度地轉換表情。
雖然有些憤怒,他居然把第三個不相關的人帶到自己地盤,但她也不可能躲在廚房裡不見人。
即時抒發感覺早已不是她尤寶珍的作為!
試了試,微笑還是可以,於是走出去。徐玲玲像是完全忘了前一日她們在酒吧里的不愉快,笑著說:「尤小姐,閱把我也一起帶過來了,你不會不歡迎吧?」
尤寶珍撇她一眼,淡定地微微一笑說:「歡迎,太歡迎了,你是稀客,平日裡請還難得過來呢。」然後低頭問尤橙,「乖寶,跟阿姨問好了嗎?」
尤橙聽話地叫:「阿姨好。」
尤寶珍又說:「爸爸呢?」
尤橙說:「爸爸好。」
尤寶珍摸著女兒的頭:「好乖。」再看著面前二人,「你們要不先坐一會吧,飯菜很快就好了。」
她沮喪地拉著女兒進了廚房,心情灰敗得一塌糊塗。
這樣的心情做出來的菜,果然就大失水準。
卓閱只吃了一點點,啤酒倒喝了兩支。徐玲玲先看到一桌子菜的時候還誇過她賢惠,但一入了口就再沒說過什麼話了。
連純客套純應付的「好吃「都沒有講過。
尤寶珍心知肚明,既不勸他們多吃,也不自賤說做得不好吃讓他們多多包涵,於是桌上,唯一捧場的就只是對味覺沒那麼挑剔的尤橙。
她一口氣喝了三碗咸骨芥菜湯,完了還跟媽媽要求:「媽媽,明天你又給我做這個湯。」
尤寶珍幾乎要感激得涕淚橫流,心想還是女兒好,女兒是媽媽最最貼心的小棉襖。
徐玲玲在,尤寶珍沒法跟卓閱說任何話,她鼓起來向他道歉向他致謝的勇氣,都被他帶著徐玲玲一起到她家來的事實打擊得煙消雲散。卓閱整晚上也很沉默,只是偶爾和尤橙講幾句話,或者,在徐玲玲問起的時候,勉強說一些關於尤橙小時候的事情。
尤寶珍知道,他這肯定是心情不好。
誰又惹了他呢?總不會是自己吧?難道她讓女兒叫他們回來吃飯打擾了他二人的甜蜜世界?不過看他不高興,尤寶珍卻忽然就又痛快了。
於是客客氣氣地解釋為什麼請他們吃飯,說的也不過是他和徐玲玲遠來乍到,她不招待說不過去云云。
卓閱回了她一句:「你費心了。」
他居然比她還客氣,很客氣很客氣,客氣得她真是路人甲,客氣得讓她覺得,說這句話的卓閱,遠得讓她連他的背影也顧念不及。
她的客氣在他眼裡,簡直就是浮雲!
他這樣避著她,是真的對她感到失望了,他對她如此冷淡,大概是覺得連做朋友也夠勉強了吧。
想起他那時候硬賴在家裡,任憑她冷嘲熱諷,任憑她左驅右趕,即使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但也好過這時候的靜默無言,冷漠疏離。
吃飯過後,她和尤橙送他們回去,她吩咐尤橙:「跟爸爸和阿姨晚安。」
尤橙說:「爸爸晚安,阿姨晚安。」
尤寶珍說:「請慢走。」
徐玲玲很客氣地也跟她再見,說:「今日真謝謝你了,尤小姐很客氣。」
她笑一笑。
卓閱俯頭親了親女兒:「寶寶晚安,要好好聽話。」
然後抬起身子看著尤寶珍,尤寶珍也仰頭回望,微笑。
卓閱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後卻只化作兩個字:「再見。」
再見,相識多年,他從未跟她說過再見,哪怕是當年離婚的時候。
只因為她曾經跟他說過,再見的另一種意思,其實就是永遠不見。
他們走了很遠很遠,尤寶珍和尤橙還呆呆地立在門邊。
尤橙抬起頭,歪著腦袋看著尤寶珍,她雖然小,但她知道媽媽不開心,她扯了扯媽媽的衣袖,細聲細氣地叫:「媽媽。」
尤寶珍蹲下來,用力地抱住女兒。
尤橙有些驚惶,問:「媽媽,你怎麼了?」
媽媽,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
她把臉捂在女兒小肩膀上,嗡聲嗡氣地答:「沒怎麼,媽媽只是有點害臊。」還有些痛。
她似乎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啊。
33
尤橙一直都特別安靜,寫作業的時候遇到她不會的了,也只是支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沉默的尤寶珍,而不是像往常那樣,哇哇大叫著要尤寶珍教她,不管不顧媽媽正在做什麼緊急重要的事情。
尤寶珍覺得很抱歉,打起精神笑了下,問:「寶寶,怎麼了?」
尤橙說:「這個我不會。」
尤寶珍看了眼,是她給孩子買的小習題,這會實在沒心情,只好說:「不會的話我們明天再做好嗎?媽媽很累了,我們洗澡睡覺覺吧。」
尤橙說:「好。」
這種時候,就是她,也知道要順從。
上了床,尤橙也沒有纏著尤寶珍講故事。尤寶珍進房的時候,她難得快手快腳地穿好睡衣躺在床上了,被子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稚嫩的臉蛋,臉蛋上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