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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像是伊羞達爾女神聽見了他的苦惱,而賜下的奇蹟。
只要好好栽培錐生零,讓他在進化為貴族吸血鬼的同時培養他身為吸血鬼獵人的血脈,同時兼具這兩種力量的錐生零就擁有了無限可能的未來。
他是公主身邊完美無瑕的「吸血鬼騎士」,他憎恨吸血鬼,卻喜歡著優姬。所以他一定會為了優姬而殺死玖蘭李土的。
玖蘭樞算計了這麼多,連同錐生零的感情以及優姬善良的性格一定能打動錐生零這種不確定因素都謀算在內,已經不是「可怕」二字能形容的深謀遠慮。
可是玖蘭樞也不知道,連同自己的「愛人」都算計在內,甚至算計著讓別人愛上自己的「愛人」,這種感情到底算不算「愛情」?
月見的所有已經獻給了自己的神明,那剩下的「玖蘭樞」,到底愛不愛玖蘭優姬呢?
——月見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不到,「玖蘭樞」不愛「玖蘭優姬」的理由。
玖蘭樞帶走了錐生零,臨走前,他轉身深深地望著伊羞達爾和那櫻發男子的背影,目光沉沉,神情憂鬱,卻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愛憎。
——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玖蘭樞閉了閉眼,他轉身,任由沾染了鐵鏽氣息的風吹拂過他的發梢,一同帶走的,還有那遙遠宛如幻夢般的感情。
花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同時也閉了閉眼睛。
擁有自毀人格的人的愛情,拒絕起來總沒有天空之神那種病態鬼畜蛇精病的愛情容易。
同樣是虛幻縹緲的愛情,深愛之神可以無怨無悔的付出後釋然一笑,卻也有人選擇沉淪於無邊夜色,只為了不讓內心的負面情緒去驚擾愛慕之人的安寧。
花顏召喚出刀帳里的本丸,還沒來得及跟驚喜交加的刀劍們敘舊,就先將受傷的幾位付喪神送進了收入室,直接砸加速符讓他們快速痊癒。
飛快地告知本丸內的付喪神此地的狀況,花顏便轉身對宗三說:「我把身體還給你。」
宗三隻覺得眼前一花,視野瞬間拔高,他們果然再次互換了身體,這讓宗三面色不太好看,因為這證明花顏的確掌握著兩人靈魂互換的契機。
所以以前這朵花果然是在作死地皮。
情況緊急,要秋後算帳也要留到事後,宗三很快便點出了隊伍,本丸傾巢出動,去懟上或許跟著元老院一同而來的溯行軍。
花顏抱著自己的驅殼,站在了寬敞的天台上。她一個人靜靜地思量了很久,直到背後響起一個熟悉的戲謔的聲音。
「遊戲可能要提前結束了,伊羞達爾殿下。」
黑鶴漆黑的羽翼在風中舒展,瀟灑而又優雅,頗有幾分仙鶴化人的清貴飄逸,但是他字裡行間的調侃意味太重,就有了幾分惡作劇的不懷好意。
「那麼,您找到答案了嗎?」
花顏扭頭,平靜地看向這隻乘風而來,踩著天台欄杆的黑鶴:「你們似乎算準了我不能拒絕這個遊戲?」
鶴丸國永微微笑了笑,已經是那副雅致清雋的模樣:「怎麼會呢?您一直很明白的,伊羞達爾殿下,不是我們不放過您,而是你不肯放過您自己。」
「您教會了籠中鳥如何撕碎捆縛自己的牢籠,那您有沒有意識到,您自己也一直在牢籠里?」
貪婪的欲求,對力量的渴望,絕不將就的任性——所以得不到的時候,才會這麼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花顏聽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卻兵不動怒,反而倦倦地斂下了眼睫:「你既然知道我不能拒絕這個遊戲,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絕不能輸掉這個遊戲。」
鶴丸國永依舊笑嘻嘻地道:「那麼您找到了嗎?死亡與生命的神格?自然的真諦?」
他似乎勝券在握,所以笑得有恃無恐,花顏安靜地凝視著他,看了很久,直到鶴丸國永收斂了笑,花顏才垂下了眼眸。
她淡淡一笑,頗有幾分風靜天高、居高臨下的尊貴與從容:「當然,遊戲的主動權,不是一直在我的手裡嗎?」
鶴丸國永的笑容微微一凝。
下一秒,就見頂著伊羞達爾殼子的花顏並指成爪,漂亮纖巧的指甲在瞬間化作了鋒銳的利器,兇猛地刺進了血肉,直入胸腔。
花顏吐出一口血,面上卻還帶著笑,她在鶴丸國永有些震驚的眼神里掏挖著自己的心臟,從胸腔內挖出了一塊閃爍著不詳紅光的石塊。
「只有亡者才能勝任的位置,只有死過一次的靈魂才能擁有的資格。」
「伊羞達爾早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她的神軀枯萎凋零,怎麼可能還保持著這麼鮮妍美麗的模樣?」
伊羞達爾的驅殼倒下,而十四五歲的花顏的靈體睜開了雙眼,她擁抱著被鮮血浸染卻依舊美得震撼凡塵的美神,拿過了那塊沾染了神血的神格。
「死亡之神的神格。」花顏看著自己手掌心中的石塊,眼中卻無喜無悲,宛如歷經凡塵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以及代表生命的我。」
「伊羞達爾與花顏,就是死亡與生命之神。我們兩人,就是『自然』。」
——就如同光明與黑暗組成的「無序的法則」一樣,「秩序的法典」自然的本身,也應該是一體兩面的存在。
花顏將伊羞達爾的神軀平放在地上,看著她如釋重負般安然沉睡的容顏,抬頭看向鶴丸國永,露出了一個沾滿鮮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