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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孩子來見見世面。」花顏將酷拉皮卡介紹給了加州清光以及大和守安定,「長曾彌和堀川他們呢?」
「長曾彌大哥去盯著演武台了,那裡一會兒沒看住就要出事,堀川陪著和泉守去安排每天的物資運送了。」安定簡單地介紹了一句,一雙蔚藍如海般的眼睛就定在了酷拉皮卡的身上,「這是你看中的新的天下人?」
花顏每到一個世界就習慣性養個天下人,在本丸里已經不是秘密,畢竟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會幫著養孩子,小日子過久了還挺美的。
酷拉皮卡有些困惑的抬頭,沒能理解「天下人」的意思,花顏也沒解釋,只是介紹道:「你們之前見過一次的,這孩子叫酷拉皮卡,是窟盧塔族的。」
「有沒有關於流星街的情報?有的話給這個孩子來一份,他已經被我加入肯德基豪華午餐了。」
花顏認定的天下人一般心性都不差,既然花顏發話了,那就意味著他成為了自己人。
雖然知道自己如今打拼下來的江山將來八成是要轉交到這個孩子的手上的,但付喪神們心裡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平,嚴格來說,他們只是在為主君工作,而主君樂意將自己的家業交給誰,他們也無法置喙,只要主君不是要求他們轉而效命他人就是了。
更何況,只有跟著主君,才能看見更廣闊也更有趣的世界,所以沒有必要對手頭上的一點蠅頭小利計較不已。
花顏在現代生活過,深諳信息情報對時事政治的影響力,酷拉皮卡將來如果想成為一位合格的政客,明白當下的政治勢力以及政策需求是很有必要的。
流星街里差不多有一千萬人,這個地區是各個國家傾倒垃圾甚至是武器殘骸的地方,因此污染十分嚴重,人們靠收集廢物循環利用為生。
這裡的孩子們從出生到死亡,接受的教育都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不能輕易交換名字,不能背叛自己的同伴,背叛者當死。
因為這種扭曲而又畸形的信仰灌輸,這裡誕生了許多強大卻又沒有是非道德觀念,看似冷血無情卻又格外重情重義的怪物。
他們會肆無忌憚的殺人,會理所當然地奔赴死亡,不管是奪取他人的性命還是自己的性命,他們連眨下眼睛都不屑。
卻會因為夥伴的死亡而落淚。
——匪夷所思的矛盾和扭曲。
這就是流星街。
「我永遠不能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將夥伴的命看得那麼重,卻從來不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心上。」酷拉皮卡的眼底藏著厚重的陰霾。
「是不是只有當他們的同伴死去,他們才會明白我心裡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痛呢?」
宗三抬手,摸了摸這個孩子柔軟的金髮。
「人在被傷害、受到攻擊、感到委屈時,難免會感到怨恨,也會產生『我想讓你後悔』的想法,不為什麼,解氣而已。」
「如果連死亡都不能教會他們什麼是後悔,那受到傷害的人心裡有多委屈呢?」
宗三其實是很能理解酷拉皮卡的心態的。
當他成為決定一場勝負的關鍵,當他自身的刀長成為害死舊主的核心,當他被烙上魔王的烙印,成為新主人炫耀打敗舊主的工具時,宗三心裡就有什麼坍塌了。
屬於刀劍的榮耀,屬於付喪神的立身之本,被那個狂傲的魔王踩在腳下,踐踏得一文不值。
宗三恨過,也怨過。在被丟進火里再刃的時候,在被取名為「義元左文字」一次次拿出來炫耀的時候,他很難不去怨恨織田信長。
但是身為刀劍,怎麼能怨恨自己的主君呢?這是不對的。
他試圖放下,也試圖遺忘,甚至試圖接受自己新任的主君,可是最終,這種怨恨伴隨著不被使用的惶恐化作恐懼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酷拉皮卡甚至還有親手報仇的機會,而那時候的宗三呢?
就連他的怨恨,似乎都變得無理取鬧。
畢竟,怎麼能強求人類去體諒器物的心情呢?
「這是時代的觀念鑄成的錯誤,所有,你有沒有想過,改變這個時代呢?」
改變這個時代的道德觀念,讓這個世界迎來新生。
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報復,只要讓全世界明白「善良」為何物,逐漸被淘汰的舊時代就註定迎來烈火烹油般的毀滅,因為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成了「錯誤」的一種。
酷拉皮卡抬頭,看向宗三,他面上還是未褪的冷色,顯得清秀柔軟的眉眼鋒銳異常:「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嗎?」
宗三微微一愣,卻沒說話。
「我已經過了將他人的幫助當做本分的年紀了。」酷拉皮卡的聲音淡淡的,仿佛浸透了雨水的衣裳,「我一直很好奇你們幫助我、教導我的目的,但是我始終不得其解。你們這樣不求回報地幫我,我心裡不安。」
宗三微微勾起唇角,他眼底迷離的浮光,襯得他眉眼溫柔,有種格外繾綣的味道。
「你見到我的主君了嗎?」
酷拉皮卡不明白他為何轉移了話題,卻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因為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實在是個足夠美麗也足夠耀眼的少女。
「她啊,玩世不恭,漫不經心,人生除了尋找全新的樂趣,其實不會為任何事物停留,也不會為任何事物而委屈自己。」
強大、耀眼,又隨性,是他這個曾經跌入深谷的人那樣羨慕的那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