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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大家都躲著咕噠子,不讓她看到。
但是咕噠子是最後一位御主,儘管被隱瞞著,但她還是發現了。
有時是迦勒底的工作人員,就算原本是以各國精英的身份加入迦勒底,但在得知外界人類全滅,同事死傷大半,他們這些剩下的人只能孤獨的流浪在虛數空間,苟延殘喘,還要逼著自己相信一個資質只有三流,還是個奶娃娃的「御主」。
這些人的心靈沒有堅強到如同鋼鐵的程度,如此極端的處境下,魔術師也和普通人類一樣用爭吵,暴力發泄內心之中的崩潰。
迦勒底的大家都是好人,哪怕完全沒辦法相信還是個孩子的咕噠子,但依舊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去干擾到她。
雖說她都知道,雖說她都清楚,雖說之後連從者也變成防線中的一員,阻止咕噠子去接觸到這些不好的東西,但是賢王卻從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咕噠子當然感激那些人對自己的照顧,但有時候,她所需要的不僅僅是這些,而在她需要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王就會出現在她身旁,用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態狠狠唾罵那些人的無用,又理智的接納這些凡人創造的價值,最後揉亂咕噠子的頭髮,丟下一句。
「既然看不下去那就去自己創造價值,在這裡發呆又不能改變現狀,還不快行動起來,雜種!」
這句話仿佛打開陰雲的天光,穿破峽谷的流星之箭,一下子讓咕噠子不再迷茫。
不過這些都是屬於迦勒底的故事,這裡的安倍良平也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在咕噠子這些人沒有來之前,所有人都處於崩潰邊緣,表面的平靜是死死壓抑之下的狂嵐。
可以想像他們在來到這裡之前應該都不是這樣的性格的,家庭,教養,順利美滿的一生,他們應該驕傲矜持,行事宛若翩翩公子。
但是來到這裡之後,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崩潰。
土御門紅契幾人看似比大多數人都要鎮靜,但其實也已經處於崩潰當中。
安倍良平的性格可能是這幾個人里表現最正常的,但是這個時候看起來,其實也已經不正常了。
先前的那個「他」,是他為了同伴強行偽裝出來的模樣。
這會兒被咕噠子告知了實情,整個人就再也堅持不下去,強裝出來的模樣仿佛決堤的洪水,整個人陷入狂烈躁鬱之中。
他抓緊咕噠子的衣領,用最後一根沒有崩斷的理智之弦阻止自己下狠手,安倍良平的口吻近似碎碎念,音量低不可聞。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不是來救我們的嗎?世界要毀滅了這怎麼可能?眾神呢?高天原的大神們呢?」
「你說呀!」
「……」咕噠子面無表情的被他抓在手裡像個娃娃似的,在他暴烈的怒吼過後,她的聲音平穩中透出一絲恐怖的寒意,「我們就是受到月讀命的指使前來回收手稿的,那東西不應該留在人間,事實證明,眾神的決定是對的,但是太晚了。」
「地母神已經出來了,祂不會和地面上的生命講道理。」
安倍良平呼喝:「那我們怎麼辦?」
咕噠子皺起眉頭:「我當然是來救人的……」
結果被安倍良平粗暴打斷:「你說過自己束手無策了!」
咕噠子看看他,小聲的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正色。
「是,我是這樣說過。原本我們的最大依仗就是封印,封印之下,伊邪那美的力量受到抑制,我們只需要找到手稿,就能保證全員脫出,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消滅女神復甦的苗頭,但是現在的一切正往最糟糕的方向滑落……」
「我向你們表示歉意是因為我才發現,那些黑獸已經不光是惡羅王的身體,它們還是提亞馬特之子,是地母神權柄的延伸。」
「封印的關鍵就是不讓母神的力量有一絲泄露在外界,可是在你們食用了黑獸的屍體不知多久之後,你們的身體已經被女神改造了。雖然不知污染的程度,但你們毋庸置疑已經和那些黑獸同樣,是伊邪那美的力量體現。」
「儘管食用之前你們都謹慎的淨化過那些肉,但提亞馬匹創造萬物,權柄早就深入到方方面面,光憑淨化根本起不到隔離的作用,所以現在的你們就是打開封印的鑰匙,比起不知所蹤的手稿,順勢離開這裡,才是伊邪那美期待的發展。」
一口氣將現狀分析完畢,咕噠子又喘了一口,心情無比操蛋。
「別先忙著絕望,你們就算下決心自我犧牲,封印被破壞的速度也不會改變。安倍晴明的封印能封住一部分黃泉,卻無法控制真正的大地母神。伊邪那美如今擁有提亞馬特的權能,兩位母神的力量很快就會將這個小世界破壞,到時祂依舊會降臨現界!兩個選擇的差別不過是早晚,前後誤差說不定只有一分鐘?」
「不管它了!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咕噠子的小手拍拍安倍良平的手背,他呆滯的鬆開手,踉蹌後退。
閣樓上還有幾個其他的人在,他們的本職工作是輔佐安倍良平,但是在咕噠子說完之後,這些人也不禁失去反應能力,整個人恍若活在噩夢之中,表情麻木不已。
看著他們的樣子,安倍昌浩心裡特別不好受,但考慮到外面還有強大的從者在,他暫時給他們留出接受現實的時間,至於安倍昌浩本人,他拉過正在整理衣服的咕噠子,來到樓梯口這個不容易被人聽見交談內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