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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不長的遭遇由內而外的打磨了安倍昌浩這個人,使他的外表雖然仍是少年,但氣勢卻堅毅決絕,充滿了男人的成熟氣概。
就這樣,這些人在下定決心後,儘量捕食那些將他們視為獵物的黑色獸類,再用他們的皮毛,爪子武裝自己,吃著用它們的血肉風乾成的肉乾,皮囊里裝滿野獸的鮮血,他們踏上前往土御門一族大屋的路途。
如同那名斥候所說的,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就能看見一個建築群落的輪廓,大概形制正是土御門一族特有的高屋大房。
親眼見到這一幕,多數人漸漸撿起了信心。
不像是他們這些人突然被攝入到這方世界沒有半點兒準備,土御門一族可是帶著所有精英過來,房子外面還有布置多年的結界,內里的倉庫更有不知堆積多少年的米麵糧油,最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宅子裡一般都會布置三到四個的泉水。哪怕換了地方泉眼乾涸,一時半會兒他們也肯定不會缺水。再加上每個土御門一族都是陰陽術的好手,他們吃了怪物的肉遭到詛咒的可能不小,有土御門一族的人幫忙淨化,以後得救還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從絕望到希望,往往就是這麼簡單。
只是昌浩望著遠方那隱隱約約的輪廓,心中想法沒有那麼樂觀。
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第434章 晉江文學城
昌浩的想法是對的。
等他們好不容易來到視野中那座屬於土御門一族的大屋, 寬廣的宅邸早就人去樓空,連正門都呈現一種殘舊的破敗感,好似經過幾十年的荒廢,不然不會如此荒涼。
然而這還只是土御門的宅子給他們帶來的第一重打擊。
緊接著, 前去屋子裡探索的人, 竟是一個土御門一族的陰陽師都沒有找到。
沒有血跡, 沒有屍體, 連是不是遇害了都無法確定。
招魂的陰陽術在這片詭異的土地只能招來充滿了怨念的瘋狂之靈,有理智的生命會在死後的一瞬間就被土地之中的憎恨吞沒,無法搶救, 也無法維持清醒。
來到此地的這段時間, 他們無比深刻的意識到這是一個連活人都要逼瘋, 死人也不會放過的絕望之國。
第二個打擊出來之後, 讓大多數人的希望破滅, 他們行屍走肉一般的隨處坐下, 或在原本是池塘乾涸湖底, 或在鵝卵石的小路上, 或在發出吱嘎聲的長廊上。
連那幾個大家族出身的貴族子弟也難以倖免。
面對如此絕望的處境,沒有人再想過去維持端正的儀態, 他們連希望都不剩了。
而最後一個打擊, 則讓剩下的這些人沉默。
找不到離開的線索。
……
不管他們是翻找土御門一族積攢多年的捲軸古書, 還是去翻看被傳為禁忌的危險咒術, 他們統統找不到離開這片土地的方法。
無法離開,沒有食水,回不去正常社會, 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等死……
一樁樁,一件件, 超出承受能力的事實砸在這些人身上。
第一個瘋了的人終於出現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完了……我們死定了……這是詛咒……這是神明的詛咒……」
發出狂笑與癲狂之語的是一個人到中年的陰陽師,既沒有顯赫的身世,也沒有出色的履歷,普普通通,平時幹些為富人除穢的雜活過日子。
這一次他原本是打算來湊個熱鬧就離開的,中年人,就算是掌握超常力量的陰陽師也沒有多少野心,只是沒想到,一時的決定居然會變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大笑了一陣,他就開始放聲痛哭。
「讓我回去……放我回去……奈奈子她還在等著我……玲還小,她不能失去父親……」
苦澀在口腔里蔓延,釀造出不能接受的苦果。
其他清醒的敵人逐漸顫動起呆滯的眼神,氣氛壓抑的似乎隨時都會讓這幫剛還在和怪物戰鬥的勇士崩潰成連雜魚都不如的廢物。
在這種沉寂的氣氛中,昌浩的朋友土御門佐佐男踉蹌著來到他身旁一下子坐下,動作很輕,簡直就好像是怕打破勉強維持下來的平衡,拽斷所有人腦海中的那根神經。
將他過來,安倍昌浩下意識轉移視線看向他。
土御門佐佐男不是個英俊的男人,準確說他很普通,就好像時下所有的年輕人一樣,年紀輕輕就搞壞眼睛,佩戴上一副眼鏡。
只不過別人的眼鏡是因為手機電腦遊戲這類玩物喪志的東西戴上的,而他是長年累月沉迷古術秘籍,活活看壞了眼睛。
要不是天賦實在低劣,就憑他這股努力的勁頭,活脫脫又是一個勵志典型!
而他現在來到昌浩身邊兒,虛弱的咧開爆皮的嘴,舌頭舔過乾巴巴的口腔,慢吞吞的說道:「昌浩,你就不害怕嗎?」
安倍昌浩不解的搖搖頭。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但如果是害怕自己不能得救……哈,我還沒有放棄希望。」
「……你是個怪物嗎?」
土御門佐佐男煩躁的抓亂自己的頭髮,用力的揉搓油乎乎的頭皮,整張普通的臉扭曲的像是一幅抽象畫,但是不可思議的,他的語氣雖然激動沙啞卻竟然維持住了那一丁點兒冷靜。
這在當下這個看不見獲救希望的環境下難能可貴。
「我,他們,包括良平,鶴之,其實紅契也開始慌亂了,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我看的見,那傢伙害怕了……呵,不可思議,紅契一直是我們一族裡面的天才,小時候聽到他又幹了什麼,只覺得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出現了,童年的陰影啊!但是現在看到他無法維持天才的高傲,如同凡人……一樣恐懼,我突然覺得這滋味一點兒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