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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噠子看眼神色和剛才不同,變得陰鷙的男人。
「你不想離開他?」
松下沼陽重複道:「我愛他。」
咕噠子強調:「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黑色的瞳孔陰沉的沒有半點兒生氣, 松下沼陽死氣沉沉的道:「也許這樣也好, 死在他身上, 總比……」
剩下的話消失在唇齒之間, 松下沼陽好像故意如此, 用來隱藏某個組織的真面目。
但是這並不能妨礙咕噠子因此察覺到他的目的。
頓了頓, 她道:「你這樣值得嗎?逃避不是個好辦法, 況且拿夢魔做兇手就能滿足你對生的渴望了嗎?」
松下沼陽神情死寂, 仿佛在說,我又能怎麼辦?
咕噠子想了想, 問:「你可以告訴我你都在懼怕什麼, 我不會說出去。」
這是她第二次做出保證, 也是松下沼陽掙扎的最激烈的一次。
「咕噠子小姐……」終於, 他變成一隻陰沉的烏鴉,食腐的野獸,俊秀的五官扭曲成猙獰的模樣, 帶著將面前人一同拉入地獄的覺悟,這一刻, 在咕噠子的允諾下,松下沼陽成功讓心底的惡戰勝了善,放下那一絲不牽連他人的猶豫,將他背後的黑暗完全的展露出來。
「你聽說過這樣一個組織嗎?這個組織的創始人追求長生不老,在國內國外有著大批勢力,做著各種各樣的違法買賣,我被這些人選中,捕獲,變成了囚徒,卻對賣命的組織一無所知,唯一所知的就是他們的成員都穿黑色,用酒名當做代號……」
「我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卻頭一次這般無知,這無知的代價就是像我這樣,被人拿來利用,生死不受自己掌控。咕噠子小姐,我把這些告訴你,證明你也被我拖下水了,同時我和你肯定都會死去,這就是我在承擔的壓力,你現在還能像剛才那樣……向我承諾什麼嗎?」
咕噠子對上松下沼陽隱隱生出恨意的雙眼,他可能是意識到自己把這些和組織有關的內容說給一個外人聽,自己的性命是肯定無法保留下來,最後的掙扎也變得毫無意義,所以面前這個少女就是自己將要「同歸於盡」的對象,也是誘惑自己跨越那條線的「惡魔」!
他仇視這個人,但松下沼陽也心懷感激,他終於要在這煎熬中解脫了,並對被自己拖入這無盡的漩渦中的咕噠子懷有愧疚。
松下沼陽的心情再複雜,咕噠子也不放在心上,她始終記得這次談話的目的,那就是解決夢魔。
之前的所有交流都是在搜集想要的信息,只有松下沼陽真情實感的當做上斷頭台前的最後一頓晚餐。
聽完他哽咽之餘隱隱流露出解脫神色的自白,咕噠子平靜的點頭。
「我明白了,還有兩個小時,你先去睡一覺吧。」
正拿出紙巾擦臉的松下沼陽一愣,迷茫的問:「什麼?」
他的臉因為剛哭過正透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眼尾泛紅,眉目精緻,籠罩在他身上的特殊脆弱感使這個男人擁有不分男女的吸引力。
咕噠子無視這幾乎是擺放在自己面前病態「美餐」,一如既往的抓住重點。
「不是要驅逐夢魔嗎?」
松下沼陽遲疑著:「是、是的……可是……」
「眷戀也是沒用的,那是你不該留戀的異世界之物。」咕噠子冷漠的回覆道。
敦賀蓮十分「巧合」的回來了,驚訝的掃眼刻意打理過自己的松下沼陽,目光停在咕噠子身上,眼露問詢。
咕噠子搖搖頭,又點點。
敦賀蓮頓時有了主意,他笑著開口:「要不我們先去吃飯,這個時間光是用來做事不免太急迫了,我想松下先生自身也要考慮清楚。」
有理有據的一句話充分證明敦賀蓮看懂了咕噠子的暗示,他八成是意識到松下先生這件事上出了岔子,自然而然的代替咕噠子和松下沼陽交涉,順便在吃完飯後送他坐上計程車,面帶微笑的目送他離開。
一行兩人都是話題程度不低的明星,蓮和咕噠子出門肯定都是做了偽裝。
送走松下先生,敦賀蓮就邀請咕噠子坐上自己的車,反正目的地都是電視台就算不是一個部門也算順路。
等車輛從地下車庫啟動,借著出口排隊的這段時間,敦賀蓮冷靜的問道:「松下先生迷戀上的那個妖物嗎?」
咕噠子糾正道:「是夢魔。」
敦賀蓮:「夢魔?」想到這是在傳說中會吸引男女在夢中交/合,吸食精氣的怪物,他的臉色不由變得難看了不少,「松下先生不願意你去驅逐那頭怪物嗎?」
咕噠子頷首,不過她有給松下的行為作出解釋。
「松下先生背負常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夢魔的出現對他只是無數可能性中,最能轉移壓力的結果。」
將注意力放在貌美活好還不亂說話的「怪物」身上,總比在生死的壓力中漸漸神經質前。
況且……「夢魔的存在已經變成他的安全屋,現實多麼不堪,夢中就有多麼美好,他和夢魔之間是你情我願的一件事,不存在我插手的餘地。」
敦賀蓮:「可是繼續這樣下去,松下先生會死的吧?」前方白色的車燈穿過車庫內本就幽暗的氛圍落到他臉上,照亮這個男人變得冷酷無情的面孔。
咕噠子淡淡道:「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
空氣變得凝住,雙方都沒有再出聲,一直到車輛緩緩穿過出口,滑入車道,頭頂的天光明亮而刺目,灑滿握住方向盤的那雙手,和咕噠子那雙沉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