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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噠子眨眨眼,自己倒不是想看,會把目光停在那邊那麼久,完全是因為有個付喪神失落的蹲在屏風旁邊畫圈圈。
「……」寧寧夫人見狀招招手,被她招呼的人有些遲疑,但還是因為夫人的命令不能違抗的本能去將三日月取來。
相比起女侍的小心,寧寧夫人拿起三日月的姿勢和一些武士的姿態頗像,單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抽……
咕噠子下意識閉起眼睛,因為刀刃脫鞘而出的聲音太過尖銳,但是當三日月的刀身真真正正展現在眼前時,小姑娘下意識嘆道:「真美啊。」
刀鋒上的紋路由於太過美麗才被叫做三日月,可真等看到那些仿佛日月一般的紋路時,太過美麗都反倒成了罪過一般。
「這是把不能出鞘的刀,」寧寧夫人不知是在感嘆豐臣家的命運,還是在自言自語,將刀和刀鞘重新歸位後叫人放回後面的刀架上。
咕噠子張張嘴,眼角餘光瞥見將刀抽出來時,一瞬間興高采烈的都要冒小花的三日月,現在刀被放回原本的位置,不用說,屏風旁邊的陰影比之前更加陰暗了。
「……」
雖然覺得不是我的錯,但還是要對你說聲抱歉呢。
小姑娘默默移開視線,不去看會讓人覺得太可憐了的三日月。
吃過早飯,接下來一個上午咕噠子都在陪寧寧夫人聊天逗趣。
她們有的時候翻花繩,有的時候為紙張染出風雅的顏色,也有的時候,小姑娘負責拍跟和服圖案一樣的手鞠,寧寧夫人就那樣維持同一個姿勢安靜的笑著。
雖然被當做取樂的道具,但是咕噠子倒沒有絲毫不滿。
或許是寧寧夫人母性的目光之中充斥了一種沁人心脾的悲傷,就像是「香」一樣,明明無形無質卻有辦法在接觸的那一刻感染到別人,讓咕噠子很想摟著她說,不要難過了,我陪你好不好?
渡過中午,避過最刺熱的太陽,寧寧夫人揮揮手,讓她自己去玩吧。
咕噠子走出房間之前,有回頭看過。
靜靜坐在和室之內的寧寧夫人恢復端莊高傲的姿態,背後的天下五劍代表她在戰國無可比擬的地位,先時的放鬆仿佛也僅僅是為了讓咕噠子不要緊張而貼心做出的變化。
這一整個上午的玩耍更是奠定「孤女」咕噠子為豐臣家公主的尊貴。
小姑娘瑟縮了一下,對這份突然來到身旁的關懷不知所措。
「還不走嗎?」
一道昨晚剛接觸過的男聲從背後傳來,咕噠子少有的感傷一下子被「敵人」的到來驅散了個乾淨,默不作聲的轉過頭,像只小貓一樣沖他警惕的豎起耳朵尾巴!
天下一振淡淡掃她一眼,見她讓開了路,便沒再給她多餘的關注,邁開兩條大長腿走進去,屋子裡面的三日月也像是遇上喜歡的人一樣高興起來。
等等,喜歡的人?
咕噠子默了下,忽然有種手握火把的衝動。
沒記錯的話,天下一振和三日月宗近在豐臣秀吉的時代是夫妻刀吧?
真好,刀子精都有對象了,我還是單身狗!
「…………」被迫接受此世之惡裡面的種種怨念的咕噠子滿頭黑線。
三十六
一期一振還沒有線索,一個人的話也很無聊,小姑娘多數時候是呆在自己院子裡那棵櫻花零落芳菲的九重櫻下。
櫻花雨飄飄灑灑,頭頂的太陽暖和又不曬人。
咕噠子不知不覺的閉起眼睛,睡了過去。
睡著的小姑娘沒看見,三日月與天下一振結伴路過的身影,他們交談的內容並不輕鬆。
天下一振停下腳步,淡淡道:「豐臣想將我磨斷搭配自己的身高。」
三日月沉默下來,輕聲道:「御前大人,您會變成什麼樣子?」
「應該會矮一點兒吧。」天下一振不怎麼確定的說道。
三日月宗近一臉我就是知道的表情嘆道:「御前大人,還請對自己上些心。」
天下一振不在意的一笑,名為天下人的寶劍,脾氣也有那麼幾分天下人的不拘小節,只不過他還是略作遲疑的道:「若是磨得太短,我可能就無法擁抱你了。」
「……」三日月宗近面頰微紅,輕輕撇開頭。
太刀的長度雖然比不上大太刀,但三日月也是絕對不能說短的一把天下五劍。
天下一振還真有點兒擔心事後的情況,不過豐臣雖然有這個想法,但距離實施的那一天還有一段不短的光陰。
天下一振挽起三日月宗近耳邊的長髮認真道:「我還可以陪你賞過這一季的櫻花。」
三日月宗近含蓄的藏起面目中鋒芒畢露的一面,觀神色如柔軟清澈的仿佛月上霜華的美麗。
「定當與御前大人同往。」
不遠處做夢中的咕噠子痛苦的抓住扁平的胸口,有種被狗糧淹沒,不知所措的絕望。
一季的櫻花如同不可追憶的時光很快凋零而去,這段時間裡,咕噠子逐漸摸熟了後院的路線,大家可以想到這個只有見面裝的很乖的熊娃會怎麼作天作地,尤其是這貨發現自己能碰到付喪神那刻起。
被小姑娘討厭的天下一振就遭了殃嘍!
「噔噔噔——」
板著小臉飛快跑過走廊的小姑娘和三日月擦身而過,有著一頭美麗長發的付喪神下意識轉過頭,另一道高挑熟悉的身影已經緊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