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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
當第一頭黑獸跨入到遠程攻擊的範圍, 土御門紅契大吼,因為缺水而不復清朗的聲線透出難言的嘶啞,但這裡每個人都一樣。
利用破敗的家具製作出的簡陋箭矢附上銳利和索敵的陰陽術, 哪怕是不通弓箭的人也能在瞬間掌握殺敵的技巧。
但是這第一波組織起來的攻勢效果實在一般,那些黑獸不僅有著不眠不休的特質, 皮毛還十分堅硬,能輕易抵擋住那些不是朝著要害射擊的箭矢,然後這就需要第二部 。
靈力充足的陰陽師上前一步,掏出各種各樣的靈具製造肉眼可見的攻擊,這些攻擊可以進一步削弱黑獸的行動力。
當各種負面狀態增加的差不多了,僅有的那幾個可以正面搏鬥的陰陽師就會站出來,衝出高牆和它們鏖戰到一起,剩下的人在旁輔助。
很古老的戰鬥方式,但卻是在這裡活下去的必須手段。
他們缺乏材料,缺乏工具,缺乏的東西太多太多了,而一些陰陽術又因為特性的緣故在這裡起不到任何作用。
逼不得已,這些哪怕在古老的平安京尚且能維持風雅氣度的陰陽師,在這裡墮落成了使用蠻力戰鬥的角鬥士。
黑獸既是想要奪走他們生命的死神,也是他們的獵物和食物來源,每一次爆發的戰鬥,都決定了兩方誰能繼續在這片大地生存下去。
但是這也造成一個讓所有人感到諷刺的現狀。
那就是他們必須期待每天都有數量不少,但又不能太多的黑獸襲擊營地。
不然事態就會變成,食物不足導致戰力減弱,或敵人的戰力過於強大,自己這方損失慘重。
他們逐漸意識到自己正在依賴一個脆弱的可笑的平衡。
獵殺完這一批黑獸,土御門紅契站在人群外圍戒備,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想到前幾日他們幾個隱形領袖之間的交談,交談的結果使人沮喪,他們沒有手段改變這種情勢,只能坐以待斃。
「紅契。」
安倍良平隔著不算遠的距離朝他招招手。
土御門紅契不得不停止自己的思路,轉而向沖自己而來的人丟過去一道疑惑的目光。
安倍良平是安倍一族的精英,也是本家的高貴客人,雖然土御門一族已經在幾百年前就和安倍一族分開,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旗幟,但因為祖先是同一源頭,雙方的關係要比其他盟友來的親近,不過這是在土御門一族還沒有覆滅之前的狀態,現在……只剩下小貓兩三隻的土御門一族回去估計就會被除名。
和自己那位曾得過且過,只是個普通弟子的同族不同,土御門紅契是土御門一族族長的兒子,以後會統御整個土御門,從小接受的教育使他可以輕易理解複雜的形勢會帶來怎樣的結果,包括當下處境哪怕得救,土御門也沒法恢復原樣的嚴峻情勢。
也許你可以說,他現在想這麼多是沒必要的,鬼知道大傢伙還能不能得救,希望終究是渺茫的,但他總要為自己找點兒事兒做。
暢想一下「未來」,應該是他僅剩的娛樂。
所以在他的暢想中,要是能得到安倍家的幫助,土御門一族也許還能繼續維持自己在陰陽道中的地位。
也許……
眼裡閃爍複雜的光芒,等安倍良平來到身旁,土御門紅契已經恢復平時的模樣,頭髮有些亂糟糟的,但這裡的人衛生狀況都那個樣子,安倍良平倒也不覺得奇怪,反而提起一個零紅契感到詫異的話題。
「你說,昌浩要找我?」
「準確說是我們,」安倍良平慢吞吞補充道:「這很稀奇。」
土御門紅契:「我也這麼覺得。」
安倍良平聞言,一點兒不奇怪他的想法會和自己一樣,因為了解過昌浩這個人就能輕易發現他毫無野心,一點兒不像是使用安倍這個姓氏的人。
垂下頭,藏起眼中奇異的神色,良平使用他那口慢悠悠的嗓音,慢條斯理的解釋道:「昌浩很少會大張旗鼓的把我們都聚集起來,估計是真有要事。」
「那我馬上就過去!」土御門紅契沒有廢話,他乾脆利落的應承下來,轉頭吩咐其他人把今天的獵物都處理好,然後就決定於良平結伴去找安倍昌浩。
比起安倍良平慢吞吞的性格,土御門的這一系列操作堪稱雷厲風行,以至於他轉過頭來,就看到安倍良平在鼓掌。
「不愧是紅契你!我們這一代的蒼鷹之子。」
安倍良平讚賞的說道,然後不出意外的被土御門紅契白了一眼。
「什麼蒼鷹之子,土撥鼠之子的,多少年前的老黃曆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倒是昌浩他,怎麼會叫你來找我?」
安倍良平:「嗯?」
土御門紅契:「別打馬虎眼,你我都清楚,昌浩如果有事,那一定是他來找我,而不是叫別人來找我,比起你這個心機深沉的傢伙,他還是個孩子。」
安倍良平:「冤枉啊,為什麼這種時候了,紅契你還是對我懷有偏見呢?」
土御門紅契冷冷說道:「既然覺得冤枉,那就不要做可疑的事情。」
「比如?」
「比如,你跟密魯菲奧雷的人私底下接觸,這是安倍家的意思嗎?」
「不是。」安倍良平瞧著土御門紅契仿佛東方瓷器一般細膩冰冷的側臉,一口仿佛夏日海灘曬得人昏昏欲睡的陽光般的口吻,莞爾說道:「當然是我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