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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巍聽了只是囁嚅著說道:“不是我說的內定,是牛志全說的。”
劉副局長說道:“我只聽見這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並沒有其他人說。”
李巍便不再吭聲又低下了頭,從頭至尾沒看夏真鈺一眼,夏真鈺知道自己必須表態了,清了清嗓子說道:“劉局長,李巍今天出的事兒我雖然沒有資格但也還是要代表李巍給您道歉,給局裡的各位領導添麻煩了,我知道這種事情影響十分不好,也請您多包涵,回家後我一定好好做李巍的工作。”
說到這又停頓了一下,才又困難的說道:“至於李巍和牛科長之間的誤會,我們也會親自上門給牛科長道歉,務必求得牛科長的原諒,這點請領導放心。劉局長,還請您看在李巍平時努力工作的份上原諒他這一回,我們是感激不盡的。”
“真鈺!”李巍聽了夏真鈺的話立即抬起頭喊了一聲,結果夏真鈺只是狠狠的掃視了李巍一眼,要他別再胡說添亂了。
李巍被夏真鈺發狠的眼神嚇了一跳,也知道她這次是真生氣了,也不敢再多說了,隨即轉頭看向別處。
劉副局長看夏真鈺表明了態度,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李巍要是有你一半明理也不會這麼衝動了,不過有你這個賢內助倒也是他的福氣。牛科長能不能原諒你們,那是你們私下的事情,我們做領導的也會找他談、做他的工作,讓他還是要以內部團結為重。但是,李巍今天的言行如果不給予一定的處理是交待不過去的,至於如何處理我們領導班子會開會研究一下,是否要開大會通報批評我也是做不了主的。”
夏真鈺知道此時不再適合談減輕處理的問題,站起身又再三鞠躬道歉致謝,才和李巍一起出了劉副局長的辦公室。
剛關上辦公室的門夏真鈺就迅速邁開步伐走在前面,根本不理會後面的李巍,李巍也自知隱瞞了錢的事情,只是跟在夏真鈺後面往家走。
兩人回到自己家,夏真鈺直接把包摔在了沙發上,回身質問李巍:“十萬塊!你不是和我說只先給了1萬嗎,事成再給2萬的嗎?你說!十萬塊是怎麼回事?”
李巍躊躇了半天也不說話,夏真鈺氣得要死,大聲喊道:“你說話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裝啞巴!”
李巍看了眼夏真鈺,深吸了口氣才說道:“是給了十萬塊,先前我和你說的都是騙你的,競聘副科這事兒我先和我媽說了,我媽和我姥姥、姥爺商量後說怕給得少了不穩妥,就想著多準備點錢,後來就和我二姨先借了6萬,等我要去找牛科長時,我媽說一定得把這件事兒辦成了,就又給我拿了4萬,我也想著十萬塊怎麼也是萬無一失了就都給牛志全拿過去了。”
蠢貨!夏真鈺這話沒出口,機關單位里的事兒李巍去和他媽商量個什麼勁兒,他媽一輩子窩在公社小集體單位里能明白這種單位的門道?最可氣的是還去找兩個老頭兒、老太太商量,這事兒哪怕是和他二姨商量一下也不可能出這麼大亂子啊。
於是忍著氣問道:“借錢的時候,你二姨沒問做什麼用的?”
李巍小聲說道:“問了,我媽說是給我競聘副科用的,我二姨就沒再多說。”
是啊,難怪李巍他二姨沒多問,一般自己單位內部競聘如果關係比較接洽5萬塊也就足夠了,結果李巍他們家拿了10萬塊錢去給了一個科長!10萬塊啊,直接拍梁局桌兒上,估計他都能直接幫忙了,現在可好不但又借了錢,還把自家血本兒拿出來搭了進去,這牛志全擺明是坑了李巍一道。
現在呢,不但錢沒了,吃了啞巴虧,還得去給人家低三下四的道歉賠不是,道歉能空手去嗎?最可恨的是李巍還能理直氣壯的把事情攤開了找牛志全算帳,這是能見光的事兒?
夏真鈺真想大罵一頓李巍,但一看李巍那還滿臉硬氣的表情就不只想罵他了,而是想一腳踹他臉上,讓那種表情在自己面前消失。
夏真鈺咬呀輕聲問道:“當初你不是說牛科長能幫得上忙嗎,他能找到什麼關係你沒問問?”
一提這個李巍又是滿臉氣憤:“他當時說可以求人找梁局幫忙,我一聽是梁局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結果他今天告訴我說不行,說因為市局領導的關係早就已經內定好了的,說那兩個人關係比我硬,就是找了梁局也沒辦法。我就問牛志全那我花的10萬塊錢怎麼辦,他說因為來回托人送禮請客已經花了好些,只能返回2萬,還讓我不要介意錢的事兒就當處關係交朋友了,也許以後還得求人家呢。我一聽這話就火了,後來就和他在辦公室吵了起來,科里其他人聽見動靜就進來勸架,有人去把劉局叫了來,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夏真鈺再沒話說了,本來就幹得見不得人的勾當,李巍偏偏說得理直氣壯,而且還攀扯市級領導內定人選,他真能走公務員這條路嗎,還是安心混幾十年退休比較省心點。
夏真鈺有氣無力的問李巍:“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李巍說道:“我當然還得找領導談了,劉局談不明白我就找梁局,就算我不追究那10萬塊錢的事兒了,可我競聘副科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我的功勞和成績都是擺在那兒的,其他人是不是內定的我不管,但要是選上的人不如我,那我就不能善罷甘休,就是到了市里丁局那兒我也有話說!”
這人是徹底混了嗎?現在分局領導不給他通報批評、記過處理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他還惦記著提干升職的事兒!
夏真鈺搖了搖頭說道:“李巍,你怎麼還看不明白事情呢。牛志全根本就沒托人找什麼梁局,如果名額真內定了,那人家肯定來頭不小,市里丁局都抗不過的人情,那名頭能小嗎?肯定都是市里重要領導的直系關係,要是那樣你花多少錢都是沒用的,因為那不是錢的事兒,是人家關係擺在那裡,誰也爭不過!”
李巍義憤填膺的說道:“我知道關係重要,可是我全程參與協作的那個案子可是被安公部樹了典型的,市里領導也是知道,這個誰能抹殺?再有區先進、單位先進評的都是我,我這業績明晃晃的在這兒,再怎麼著他們也不能明目張胆的越過我去!”
夏真鈺覺得如果李巍要是想自毀前程,那麼還真是誰也攔不住,隨便他吧,不被辭退開除就萬幸了。不過自己該做的還是得做,想開了也就不那麼生氣了,緩和了語氣問李巍:”那牛科長的事兒怎麼辦,畢竟你沒憑沒據的,現在還是得安撫他,不然別人怎麼看你!“
李巍總算明白了一些,點頭說道:”我是得先安撫他,要不他肯定得在我競聘時使壞,最起碼組織部調研時不會給我說好話。這樣吧,我再去讓我媽和我二姨或者三姨借點錢,你幫我給牛志全送去,我可不去。“
夏真鈺苦笑,這現李家算什麼呢,借錢專業戶?房子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呢,又借了這麼多,就是李巍二姨、三姨再有錢、再顧及李巍他媽的辛苦也不可能無休止的拿錢出來呀。況且以牛志全這次的胃口來看,道歉去給的錢數目也不能小,至於人家拿了錢會不會再做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之後李巍又去和他媽商量去了,結果就是又和三姨借了5萬塊,夏真鈺也沒耽擱第二天晚上就買了些水果去了牛志全家,陪了大半天的笑臉,再奉上信封,牛志全才鬆口說暫時放下這件事,還是以工作為主。
夏真鈺覺得自己辦完這件事就算完成任務了,至於其他的給不給李巍處分,那是誰也沒辦法的事情了,不過當事人牛志全不再起反作用,估計情況也會好許多。
可自從和牛志全那次事件後,夏真鈺感覺李巍變得比以往更沉默了,這幾天都是很晚才回家,而且回了家也是去書房打電腦玩遊戲,也不談工作了,就開始有些擔心。
這天夏真鈺趁李巍還沒去書房便攔住他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這幾天悶悶不樂的。”
李巍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說道:“我能有什麼心事,事情都解決了,我是無事一身輕。”說完饒過夏真鈺進了書房關上門玩遊戲去了。
夏真鈺知道因為牛志全的事情,李巍在單位肯定不好過,但這也只能耗時間了,等時間長了大家不再注意這件事也就好了,要麼就找關係調其他分局去,可那得多大門子啊,想了想也是無奈,只希望李巍自己能看得開。
又過了兩天,李巍又是快九點了才回來,頭髮有些亂、臉上神色也是憂慮重重的,夏真鈺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見他這副樣子也擔心起來,還沒等走過去問,李巍已經進了書房門關得緊緊的。
夏真鈺不好再進去,只能心神不寧的又看了會兒電視就回臥室準備睡覺,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的就感有個影子在站在自己床頭,嚇得尖叫一聲坐了起來,就聽見李巍的聲音傳了過來:“真鈺,別怕,是我。”
夏真鈺立即打開床頭燈,一看真是李巍在那兒站著呢,又是怕又是氣,撫著胸口問道:“你幹嗎一聲不響的站那兒,嚇死我了!”說完瞄了一眼鬧鐘,已經凌晨三點多了。
李巍說道:“對不起啊,嚇到你了,我沒想吵醒你,你繼續睡吧。”
夏真鈺覺得不對勁兒,沒事兒能這麼站自己床前嗎,就追問道:“李巍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和我說實話行嗎,我們不是說了什麼困難都一起面對、一起解決的嗎?”
李巍看著夏真鈺眼裡充滿了無助,低聲說道:“這次誰也幫不了我的。真鈺,劉局前兩天已經找我談話了,說我這次抹黑領導班子的行為極其惡劣,影響極其壞,下周一要開全體大會通報批評,而且還要做深刻檢討,取消一切評優進級資格,你說我還能在單位呆下去嗎,如果開了大會,我就全完了。”
夏真鈺沒想到分局還是要給李巍這麼重的處分,李巍這麼要面子的一心想往上爬,怎麼可能會受得了這種打擊,想了想說道:“要不咱們求二姨和三姨想想辦法吧,最起碼她們在市里司法部門工作怎麼也能找到點關係吧,而且還有二姨夫和三姨夫呢。”
李巍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現在才知道我那天最大的失誤在哪,不是說了我給牛志全10萬塊錢的事兒,而是說內定了副科人選,所以他們才要給自己洗清白拿我開刀。”
是啊,現在知道還是晚了些,夏真鈺坐在床上低頭不語。
兩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許久,終於李巍有些艱澀的開了口:“真鈺,你最近還會去市里開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