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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園裡,她遇到了範文軒、遇到了下鋪、遇到了塗山海,還有很多很多有才華的人,他們就像她無心踏入的柳林里的柳樹一樣,把她引進了這個世界,最後她就留了下來。
她愛這個行業嗎?
怎麼回答呢?
在範文軒和塗山海的處女作電影《仰望我的土地》殺青那天,草原上,藍天無邊綠地無垠,她和他們倆抱在一起歡呼,他們明明是天地間最渺小的,她卻覺得他們很偉大。她聽著他們的呼聲久久迴蕩在草原上,在那迴響不絕的歡呼里,她聽到了自己是熱愛的。
可是,當她為叔叔的公司重新簽下對賭協議時,明明有百多平大的會議室,卻像一個小匣子,把她框在了裡面,上了鎖。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熱愛嗎?
還是不熱愛?
謝冬芽同何秋交接的一瞬間,她回念著這個念頭。
仿佛答案在眼前,仿佛又不在。
不管怎麼樣,現在何秋握緊了她交過去的接力棒。
在許多年前,拖著行李找自己要兼職的何秋,斬釘截鐵地告訴她。
「我喜歡講故事,所以我要拍故事。」
她是明確自己的熱愛的,所以放棄了她花了四年讀的專業,破釜沉舟地轉行。
許多年下來,她堅持到了現在。
謝冬芽欣慰地看著何秋站在自己的身前,用她早已經成熟的語氣語調和姿勢,對所有人介紹自己。
「大家好,我是製片人何秋,請大家繼續我們的新劇《明月》。」
魏轍突然走到何秋面前,把話筒接了過去。
他的動作讓台上所有人都有點猝不及防,因為他的身份,也沒有人敢有所質疑。
魏轍拿著話筒,落落大方地朝台下笑了笑。
他說:「我們星言一直有一顆做好劇的真心。」
他說完,轉頭朝謝冬芽神秘地笑了一笑。
站在謝冬芽身邊的王康康不自禁地捏了捏額角,同她耳語。
「魏老總這是想幹嘛?」
「我不知道啊。」
魏轍背對著他們,朝台下的普通人說道:「我們請到了剛剛在歐洲電影節上拿了最佳影片的《葉落》的塗山海導演,做《明月》的監製,同時也請了《葉落》的編劇、南山藝術大學的範文軒教授擔任本劇的劇本總監,為這部劇保駕護航。我們會用最好的班底,用最認真的創作態度,彌補我們的失誤,為觀眾們生產最優質的劇集。」
因為高大的魏轍擋住了謝冬芽,所以台下的普通人們沒有看到謝冬芽臉上震驚的表情。
謝冬芽看到站在第二排的塗山海笑意盈盈地走了上來,站到了魏轍身邊。
這是拿藝術片獎的電影導演塗山海第一次擔任電視劇的監製。
監製,雖然不代表著他會提供實質性的創作工作,但是卻代表了他為這部劇帶來了實質性的市場價值。
上台後的塗山海,就著魏轍的話題,反客為主,介紹起《明月》這部劇的特點。他講得特別好,好到都快讓謝冬芽相信這個故事他在腦子裡想了好多年一樣。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謝冬芽知道。
塗山海為什麼會這麼熟悉《江樓明月》劇本里的每個特點?
謝冬芽只能想到一個人。
「難怪啊……」王康康喃喃。
謝冬芽木知木覺問:「難怪什麼?」
王康康說:「范教授一大早來找我。」
謝冬芽轉頭看向王康康。
王康康又按了按額角,一定有他很頭疼的情況已經發生。
王康康低聲說:「他說你接下來的項目,由他來負責。」
「什麼?」
王康康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他還說,這些年她為你鞠躬盡瘁,現在是把她還給我的時候了。」他說完便覺得這是一句好笑的話,真的就笑了笑,「他是不是言重了啊?這些年咱們合作得挺好的呀,說的好像我在剝削你一樣。」
謝冬芽把王康康轉達的前一句話,在心頭滾了一遍,滾燙滾燙的,她感受到了。
她鼻子有點塞,醒鼻子時,抬頭便見魏轍和塗山海兩座山一樣,擋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倆的身邊,何秋一副已經講不出任何話的不可思議的表情,她的下首是喜獲天降大導監製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蒙達。
對他們來說,是驚喜無疑了。
因為眼前這兩座山的保駕護航,她、何秋、蒙達、和這個項目休戚相關的一干人等面前的一大半風險被擋住了。
「他說得對。」謝冬芽低聲道。
「啊?」王康康仍是不明所以。
「康總,我這幾年都沒休息過,我是得休息了。」
這句話王康康秒懂,馬上作出挽留,「不成啊小謝,我怎麼缺得了你呢?你這次先斬後奏把秋秋放到了製片人位置上我也不放心,你得組裡待著啊?塗導和范教授得你才擺得平啊。」
謝冬芽眼睛發澀,她以微笑掩飾。
「那不行的。」
王康康竭力留才,「我說行就行。」
謝冬芽只好低聲說:「如果我這個製片人在劇組養胎,不是我們男一號女一號的粉絲把你撕爛,就是范教授找你拼命,你選哪一個?」
果然,王康康想好的其他挽留之辭梗在喉嚨口,講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