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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諾難得對著謝冬芽這一番攻擊性如此之強的話,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似的。
她說:「我這個當媽的,做的最失敗的一點是沒教會你去發現你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我知道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說著你不想要家庭關係,這些年是家庭關係始終拖著你,把你拖進水塘,上不了岸。我早兩年就沒有別的念想了,只希望有個人把你拖上岸。可是那個人呢,他自己現在都上不了岸。現在看來,你只能等等他,我肯定是沒有辦法把你拖上來的。」
說完這段話半年後,張諾就去世了。
這段話一直在謝冬芽的腦海深處存著,她未曾細想。
她和母親這三十來年的母女緣分,不開心的時候多過開心的時候,到最後,母親領受了她全部的責任,坦承了她的錯誤。
謝冬芽是不想仔細去揭開母親的錯誤的。
第一次當人父母,誰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當,有人交上滿分答卷,當然也會有人零分淘汰。作為答卷的子女,只能是靠投胎這個概率來碰運氣。
年輕的時候,她會把運氣不好歸咎在父母身上。但是有了范亦可以後,一想到未來有一天,范亦可可能會揭她的錯誤,就會心驚膽戰。她就沒有什麼底氣去怪責父母。
可現在把母親這番話揀出來一品,謝冬芽明白了,母親說的「那個人」是誰。
母親到底是她的母親,在她最後的歲月里,她還是先於女兒看出來女兒人生的根本需求在哪裡。但是,她知道時機沒有成熟,所以只作提點,不作要求。這段話里,滿含了母親對她全部的愛和愧疚。
關於感情這個問題,母親在走到人生盡頭時,已經把答案留給她了。
謝冬芽長長地嘆息了出來。
範文軒醒了,伸手過來,在她的額上撥開她半汗濕的發。他的手指溫暖,她希望溫暖停得久一點,他的手指就真的從額頭滑到她的耳廓,用大拇指和食指,輕柔地撫摸。
溫暖是可以從他的手指傳進她的腦海里的。她把臉蹭過去。他明白她的需要,攤開手掌撫住她的半張臉。
她枕在他的溫暖里,看著他溫柔的眼睛。
「以後不准再和我說這些話?」他的口氣卻有點凶。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話,他耿耿於懷到現在,就算剛才抵死纏綿也沒能讓他完全消氣,看來是真的被氣傷了。
於是謝冬芽小貓似地從範文軒的小腹一路蹭到頸窩。
「我錯了。師兄。以後不會了。不要生氣了,嗯?」
她的聲音嗚嗚咽咽地,有點慚愧,有點內疚。
但是殺傷力很大。她看到他的身體立刻就有反應了。
他們兩個人,怎麼說呢?
當年正在寫一部古典愛情劇的下鋪用「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這句被用濫了的詞形容過他們的關係。
謝冬芽一邊聽著一邊腦子裡的黃色廢料翻騰著,她想勝卻人間無數倒是可以體現在她和範文軒在床上的兩性關係上頭。
他們兩人不管在床下的關係怎麼樣,在床上始終都可以很輕易地就把對方調動起來,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通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她知道怎麼做了,他也知道怎麼做了,然後一起獲得極大的滿足,不管多少次都存有新鮮。
當年她還很自鳴得意這應該算很讓人滿意的兩性關係了,兩個人都不需要找別人去體會什麼別樣的新鮮感。
卻原來,這種滿足是從心理延伸到生理的,怎麼可能不到極致呢?只是她以前迴避了這個想法。
範文軒克制了一下,調整著抱著謝冬芽的姿勢,半坐起身。
謝冬芽把手機扔到一邊,想要伸手握過去,卻被他握住了手。
「你明天還要早起做事情。」
謝冬芽也坐起來,從他的背後環抱住他精瘦的腰,把臉貼著他的背耍無賴。
「你不會想當著我的面自己解決吧?我不要面子的嗎?」
「不行,你已經很累了。」範文軒堅持著。
謝冬芽繼續耍無賴,「那我們換一個我不累的玩法好了。」
她一使勁兒,掙脫了他的手,兩隻手一起握上去。什麼樣的鬆緊、節奏、頻率,都不用眼睛去看,她再清楚不過了,她可以把他最舒適的那個尺度拿捏得死死的。
範文軒忍不住喟嘆出聲,在她的懷中。
他喘息著說:「冬冬……辦完這裡的事以後,跟我回家……」
謝冬芽吻了吻他的耳垂,然後是他的後頸,再然後是他背脊中心的那一點。那一點會要了他的命,會讓他有極致的快樂。她很熟悉,他會在她的懷中顫抖。
這樣她就更確定了,自己懷中的男人,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
「我這幾年還是存了點錢的,你拿獎以後也會有點錢,不要再住教工樓了,南藝學區的中學不太好,我們買個好點學區的房子吧?」
謝冬芽這句話剛剛說完,手一松,眼一花。轉過身的範文軒托著她後腦勺和後背就把她放倒在床上。
「你說真的?」
他的表情有點強行抑制著的激動,他剛才差一點就到了,因為她一句話強行剎住了車。
這真是難為他了。謝冬芽抬起腿環住他的腰,又伸出手環住他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