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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一股香火味瀰漫在空中,放眼望去安靜又肅穆,鐘聲迴蕩在耳邊,還有低低的吟誦經文和敲榆木的聲音。年齡較小的和尚在灑掃,木質的掃把輕輕揮動,給人一種靜逸的感覺。仿佛只要你跨入了靜華寺那道門檻,便將塵世的凡俗拋在了身後,就會以一顆純淨善良的心來感受這佛祖腳下的莊嚴和神聖。
可雲兮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星期,心卻越來越亂,腦中回憶起那晚南宮飛揚的吻,又想到前幾天偶然間在房間的牆壁上發現的那副畫,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現在住的這間廂房竟然是當年兩人被綁的房間,她明明是為了避開南宮飛揚,卻在冥冥之中住進了和她相關的房間。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靜華寺內菩提樹的樹幹上落滿了雪,有晶瑩的冰珠在上面搖搖欲墜,雲兮站在院子裡,看著寺廟的屋頂上還未融化的雪,一塵不染,本應平靜的心湖中,泛起繚亂的漣漪。
「岑施主,方丈已回寺,現在有請。」小和尚雙手合十,打斷了雲兮的思緒。
「嗯,謝謝小師傅。」說完話便轉身跟著小和尚前往清心殿。
到了梵離方丈的禪院,腳下的步子卻是有點兒沉重,隨後無比糾結地走進了梵離方丈的禪房中。
小和尚緩緩將禪房的門關上,雲兮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絞痛,隨後看向了坐在圓桌前閉目的梵離方丈。
雲兮剛想要說些什麼,被梵離抬手阻止,示意雲兮也坐下,不要心急。
梵離拿出茶壺,把茶葉放了進去,然後從一邊的火爐上,提起來已經滾了幾滾的沸水,將沸水倒入壺中,又迅速的倒了出來。
又將沸水再次倒入壺中,水高出了壺口,用壺蓋拂去了茶葉沫兒。
梵離又蓋上了壺蓋,又用沸水澆遍壺身。見梵離忙完,雲兮忍不住想要問梵離幾個問題。「大師,我……」
梵離又擺了擺手道:「岑施主,喝完這杯茶,再說也不遲。」
岑雲兮可能是被梵離的平心靜氣感染到了,思緒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等片刻時間,梵離將茶傾注到盞中,淺淺薄霧襯著透亮澄明的湯色,把茶水遞給了雲兮。雲兮聞著香氣濃郁的茶,不由得深呼吸了幾下。輕輕地抿了一點點,在嘴巴里回味著,許久才咽下。
「大師,這茶很香,是好茶。」
「這茶是不錯,不過跟岑施主平時喝的還差一些,之所以覺得她是好茶,是你的心境。」梵離意有所指地說道。
「大師,雲兮有些問題想不明白。現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最終的歸處是哪裡?」
梵離伸手示意雲兮莫急:「心在哪裡,歸處就是哪裡,岑施主,既來之則安之。」
「既來之,則安之……我能麼……」似自言自語般呢喃。
梵離笑的很有深意,笑呵呵地品著茶,道:「這個世間,出人意料的事情有很多。上天給了如此的安排必有它的天意,而天意,難為啊!」
「天意麼?不是上天在捉弄我麼?」雲兮垂下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既然發生了,岑施主不如順其自然,老天自有他的安排。」梵離頓了頓,一雙眼睛好像能看到她的心底:「天意難違,世間萬物因緣相會,自有它的道理。兩情相悅時,世人之言,莫掛於心。」
梵離說完,雲兮呆呆的看著眼前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水。
「真的可以做到不在乎嗎?」輕輕地呢喃。
「默然相愛,寂靜歡喜。一切就看岑施主的意願了。」
雲兮剛想深問,梵離便說道,「老僧言盡於此,岑施主,靜下心好好思量一番再做決定吧。」
雲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了廂房,梵離方丈的聲音仍在自己的腦海中迴蕩盤旋,怔怔失神。
坐在廂房的榻上,青兒叫了好幾聲,雲兮都沒有聽見,她的心思還留在清心殿內梵離方丈對她說的那番話。
因緣……反覆捉摸這兩個字,岑雲兮從不認命,卻信一切隨緣,真是天意嗎?如果不是天意,為何這次住的廂房竟然是兩人第一次命運相互牽連纏繞的地方。她記得上次來靜華寺,梵離方丈也說過『緣定三生,兩世為人,解鈴還須繫鈴人,天定良緣。』若是天定的……良緣?那自己是解鈴的人?
兩世為人是什麼意思呢?雲兮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和南宮飛揚相遇是緣,那命中注定的天定良緣中的解鈴人必然是自己。
想到梵離方丈所說『默然相愛,寂靜歡喜』,『既來之、則安之』,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自己真的能做到嗎?可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啊!如若是天定的緣分,自己真的可以若無其事的放開嗎?可若跟隨心的感覺,那自己是愛她的,雖然理智上知道她的後宮不會只有自己,但自己心裡一點也不想和別人分享她。
大師的意思是自己的選擇決定了兩人的命運,可自己不知道如何抉擇,雲兮的整個心都揪在一起,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那就隨心、隨緣吧。
忽然間想通了某些事,心情也一下晴朗了起來,雖然沒有全部想明白,起碼不再像來之前那麼痛苦與難過。雲兮推開窗戶仰望天空,萬里無雲,冬天的太陽照在身上有了暖意,就如她心中的希望。
深夜,南宮飛揚準時地出現在那棵菩提樹上。不遠處的莫殤瞧了瞧,感覺無語……,還記得那天太子妃的逼問,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太子妃明明知曉自個被人偷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