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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看她是瘋子,她無所謂,還有什麼比挑戰自己、發揮所有潛能更刺激。
葛小永的視線也在廠房那停留了很久,直到周橋開口說話。她說,「我希望有個地方永遠需要我,很慶幸我還是找到了。而且,投入越多,回報越大。」她聲音平靜,但仿佛藏了無盡力量。葛小永默默看著她,明白她說的都是真的,有的女人以愛為生活的支柱,有的則隨遇而安,而她,選擇了一條不平坦的路。相較之下,他還算幸運,至少吳冉冉要的,他不是做不到。
周橋把葛小永的事放在心上,找了個機會問吳冉冉。
吳冉冉沒料到,吃吃艾艾了幾句才透底,原來葛小永家裡提議他們把婚事辦了,「他很好,他家裡人也很好,但我還不想結婚。」在周橋的目光下,她覺得無可遁形,心一狠,說了實話,「是的,我沒有愛他到要嫁給他的地步。」她挑釁般回視周橋,「男女在一起,不是非要以結婚為前提吧?」
周橋沒躲閃,「當然不是。但是,他可能不會在原地等你。」
「我能接受這種結果。」吳冉冉以為,周橋肯定會幫葛小永說話,沒想到她點頭表示那就行。吳冉冉反而又忐忑起來,「周總,我們保證不影響工作。」周橋說,「我相信。」
周末周橋去見秦雨松,自然而然想到自己說過的話,「他可能不會在原地等你。」
他不知道她的心思,鞍前馬後侍候她和他的朋友吃飯。周橋也不清楚他事前和朋友怎麼介紹她的,反正那兩位也是成了精的人,一頓飯從頭到尾言談甚洽,對方以自己人的身份給了許多建議。
吃過飯秦雨松建議再去喝一杯,一行人打車去。周橋為了給他的朋友好印象,大衣里穿的菸灰色針織衫,頭髮隨意地盤在腦後。看上去是利落了,但下了車夜風吹過來,脖子一陣涼,她打了個寒顫。他幾乎同時感覺到了,停下來解下他的圍巾,不容她反對,硬是替她圍上了。
圍巾是男式的羊絨圍巾,帶著他的體溫,周橋愣了片刻,還是隨他去了。
周橋這次自己訂的酒店,也看過春節住的那家,但房價實在辣手,最終選擇的莫泰168。秦雨松聽完拉長了臉,拿出手機非要重訂,叫她取消預訂,「這種也叫酒店?不許羅嗦,我安排你住哪你就住哪。」最後周橋忍無可忍,「我的時間最值錢,我花了10分鐘查網頁打電話,算算,這間房多值錢!」
周橋辦登記交押金拿鑰匙,秦雨松悶聲不響站在旁邊,又一語不發跟著上了樓。
快捷式酒店的房間大同小異,有點菸味,床單還算乾淨,洗浴設施白里泛黃。周橋只管自己洗澡,洗完往被子裡一鑽。她從南通開車過來,又裝溫文爾雅的新式老闆到大半夜的,不想看他臉色。
兩人背對背,一人躺著,一人坐著。周橋拿他沒辦法,坐起來溝通,「又不是沒住過便宜酒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住到了青年旅館,那也不是高檔酒店。」秦雨松回過頭,「為什麼不讓我安排?」她啼笑皆非,「住哪不是住?」他看著她,「只是一個電話的功夫,為什麼不讓我安排?」她太陽穴隱隱作痛,「你進來是為了和我吵架嗎?」他仍然看著她,「我願意,為什麼不讓我安排?」
她拉開被子,坐在他背後,把臉貼在他背上,雙手抱住他的腰,「我們休息吧。」他轉過來,「為什麼不讓我安排?」她無可奈何,怒從心中生,一把推倒,跨坐在他身上,狠狠地說,「少廢話。」語畢,她用泰山壓頂之勢,以吻封唇。
☆、第四十五章 溫柔
下雨了。
在空調的送風聲中,周橋聽到雨點敲在玻璃窗上,腦海忽然閃過若干和現在毫無關係的工作。她啞然失笑,是喝了酒大腦皮層受到刺激後在活躍嗎?該休息時就得休息。
她和秦雨松幾番翻滾,誰也沒占上風,現在面對面躺著,他的臉近在咫尺。
都鬧累了,他緩緩睜開眼,雙眸帶著點水意。
四目對視良久,他抬起手,幫她揉開眉心,懶洋洋地說,「我只是想你睡得舒服些,沒有其他意思。是我不好,忘記你不像我,和秘書說一聲就能訂到合適的酒店。」她用頭頂抵住他的下巴,「折騰什麼呢,你不累嗎?」他臨時有事,當天在上海和北京之間飛了個來回,但因為不想改約會,還是搶在六點前趕到了餐廳。
他把她抱緊了些,用自己的雙腿交纏住她的,閉上眼說,「不累。」嘴裡說著不累,眼皮已經抬不起了,他喃喃道,「下次不會這樣,我事先應該想到,你就不辛苦了。」她小聲反駁,「沒事。」他不吭氣,呼吸一下子重了起來。在他頻率穩定的呼息聲中,她漸漸失去意識,臨近睡著。
突然他輕咳了一聲,含糊不清地問,「現在睡不著還念經嗎?」周橋被他的問話吵醒,勉強提起精神答道,「沒有。」每天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念什麼經啊,她想罵他幾句,但控制不住舌頭,僅僅發出幾個沒意義的單音,隨即掉進了夢鄉。
夢裡似乎也在下雨,辦公室潮濕陰冷,她翻著桌上的各種報表,卻沒看進去任何數字。那邊他在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遠方。不知哪來的旁白,「他這去了,再也不回來了。」她心如刀絞,淚水在眼裡打轉,卻說不出不要走。
想走的人留也留不住,儘管在夢裡,她依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為什麼這麼難受,胸口痛得快爆開了一樣,明明他和她沒關係,不過各自人生中的過客。不像徐韜,她認認真真愛過,誠懇地打算相伴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