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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橋帶秦雨松在工地走了圈。整塊地是四通一平了,可周圍都是齊人高的野草,風吹過來,把臉上的笑都給凍住了。進工房暖氣一吹,臉是化了,隨即而來的是絲絲縷縷的痛,像過於乾涸的湖底般向四面八方開裂。
周橋介紹,「秋天來時他們打過幾次野鴨子,用的鳥銃,還打到過兔子,都上了餐桌。」
秦雨松看著牆上的晴雨表和進度表,「房子簡單,活做得挺周到的。」
周橋換了雙鞋,「那是,放著我和小永兩大工程師,有經驗有能力,監理工作絕對一流。」
秦雨鬆開玩笑,「您還能再男人點嗎?」
樁打得順利,再過幾天就能完工,接下來的活是春節後的了。周橋心情舒暢,也回了句玩笑,「咱們一會見真章。走,我帶你去吃海鮮。」
她開了輛破舊的普桑,「在這沒車太不方便,所以我也整了一個,算有車一族了。」
秦雨松看她熟練地發動和加速,車爬過泥濘路,又磕磕碰碰走完大坑路,上了條大路,忍不住就覺得,這假期挺不賴。
☆、第二十三章 假期
鄉間小館子,10元錢的炒蟶子一大盤,膏蟹肉多黃又滿,連普通的菠菜也特別甜。周橋還點了個咸骨頭煲,鹹肉香百葉鮮。她挑出湯里的青菜,挾在秦雨松碗裡。
秦雨松邊吃邊打量周橋。她裹在深藍色羽絨服里,眉眼卻是他沒見過的開朗,語速加快不少,整個人如同冬天的晴空,明淨透徹。
「是嗎?」周橋摸了摸臉,皮膚粗糙不少。她有點心虛,「是不是老了?」
「沒有。」秦雨松真心誠意地認為。這會看起來,她一點都不像雜誌封面上的女明星,雖然聊的是工作中的小煩惱,但完全是知道怎麼解決的樣子。「打算在這紮根?」周橋倒沒認真考慮過這問題,聞言停下筷子,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
她不再想遙遠的未來,現在只有一個目標,趕緊建起來,趕緊投產。除葛小永外,還有五個員工,財務一個,辦公室文員一個,保安兩個,清潔兼做飯的阿姨一個。周橋笑,「平時辦公室太熱鬧了。鄉鎮裡塞進來的人,學歷就那樣,也沒受過專業訓練,不過性格都不錯,被罵了也不記恨,還經常帶東西給我吃。」
秦雨鬆開玩笑,「要是我失業,說不定也來找你要碗飯。」
周橋脫口而出,「小廟養不起大神,我可不敢收你。不過如果有適當的銷售人才,幫我留意,最好那種剛畢業的,呆慣大公司的我也不要。」秦雨松無語,簡直躺著也中槍,憑什麼認定他已經跑不動業務。
吃完飯周橋搶著結帳,餐館老闆娘邊收錢邊閒聊,「周老闆,這個是你男朋友?」秦雨松裝作看手機,豎起了雙耳。周橋沒否認,「是啊,長得還可以吧?」老闆娘笑呵呵,「何止可以,簡直太神氣了,也是大老闆?跟你很配。」下句低下來,「他們都拿小葛和你開玩笑,我看了就知道這個才是。一頓飯時間,他眼睛都在你身上,菜沒吃到鼻子裡真是奇怪。」
有嗎?秦雨松不服氣地想,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然而沒辯解的機會,他只能懷著怨憤出門。老闆娘的視線緊緊盯在他倆背上,似乎還和端菜小妹說了句,「將來生男生女都好看。」
破舊的普桑有股雜味,像是煙的,又像芹菜的。秦雨松愀然不樂,周橋問,「剛才興致還不錯,怎麼突然不高興了?」秦雨松忍不住說,「她們說我太老了,你也這麼認為?」周橋隨口安慰,「男人不怕老。」秦雨松釘住問,「你也覺得我確實有點老?」周橋說,「沒有!」
「你有!她們說的時候你沒反駁!」
「你和葛小永比,是年紀大一些。」
「為什麼要拿我和葛小永比?」
「我沒有!」
「你有!否則你不會任她們說。」
「我真的沒有!」周橋深呼吸,放鬆放鬆,男人發起神經不可理喻,你不能跟著犯混。不就端菜小妹說了兩句麼?「她們根本是路人,我理路人說什麼。」秦雨松還是看著窗外,周橋只好釜底抽薪,「而且葛小永和吳冉冉在談戀愛,我和他搞不清,不是做老三嗎?」
「吳冉冉?」秦雨松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公司那個?」
「是啊,上次吃飯時認識的。他倆也算有緣分,兩頓飯後對上眼了。」
秦雨松冷笑,不是吳冉冉故意勾搭?她膽子也太大了,竟然不怕漏底。但是,慢著,為什麼要說清楚?如果葛小永沒了牽制,如果葛小永打周橋的主意,離這麼遠他也沒辦法知道,不如現在有所顧忌的狀態。
由秦雨松的表情周橋想到了歪處,難道吳冉冉是他的窩邊草,「她跟你沒關係吧?」
「我跟公交車怎麼可能有關係?」秦雨鬆氣倒,他不是人盡可夫的人!
周橋放下心,不知為什麼,想到秦雨松可能有其他人,胸口有微微發悶的感覺,「你說話能少厚道點嗎?尤其對女孩子。」他反問,「我哪裡刻薄了?」她翻了個白眼,能有這麼不自覺的人嗎?「你對我說過很多,都記著呢。」
那倒是,秦雨松啞口無言,許久才說話,「其實我不是…」周橋打斷他,「對,你是沉著冷靜的管理者,平易近人的老闆,就是在我面前比較放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開心時捧著我,不開心就給我看臉色,反正我跟你隨時可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