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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回頭問沈約:「這扇窗來時就是打開的嗎?」
剛剛被忽略的沈約:「……我們來時窗就是開的了。」
童少懸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語道:「這窗口對著坊道,來來往往人可不少,為什麼窗戶會開著?一般而言,殺了人之後總是希望能將兇案遮掩一番。屍首越遲被發現,兇手越有逃脫的可能。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仵作想要察驗屍首的細節之處也就越多干擾。敞開窗戶之事的確有些異樣。」
阮逾道:「會不會是兇犯殺人的時候被發現了,從窗戶匆忙逃離,沒來得及合窗呢?」
童少懸繞到窗外,查看了窗下的腳印:「腳印的輪廓清晰,沒有太嚴重的蹬踏痕跡,說明兇手在逃離的時候速度並不太快。應該不是被發現匆忙逃離,而是悄悄離開。」
阮逾回頭看了沈約一眼,帶著讚許的目光。
這麼一來就更奇怪,兇手完全有時間將窗戶關上啊……
童少懸看著沈約,忽然想到了什麼,將妨礙她思考的遮面布一扯:
「除非,兇手是迫不得已,必須開窗!」
阮逾聽了她的話似乎恍然大悟,而後又陷入了沉思:「那為什麼要開窗呢?莫非是……」
童少懸立即道:「屋內或許有不利於兇手的氣味,它想要迅速散去!有可能是……是……」
沈約提醒:「某種兇手身上才有的味道?」
童少懸本來也想到了,可是思路被自己的結論堵了個正著。
身上得多大的味道,才能怕屍臭也掩蓋不了,冒險開窗?
似乎也講不太通。
沈約和阮逾看出來了,童少懸的確非常聰明,但還是略微稚嫩,畢竟缺少經驗,可以理解。
初次深入兇案現場,能有這樣的表現和推演能力已經十分罕見了。
她能夠憑藉一些細節推斷出更多的行為軌跡,可是對於兇手的心態,童少懸還是有些把控不住,這需要更長時間的磨練才行。
「我知道了!」蹲在屍體身邊半晌的仵作終於發話,「我知道死者頭部的傷是怎麼弄的了!」
童少懸立即問道:「怎麼弄的?!」
「是被刀身猛力拍打造成的傷!」
「刀……身?」
童少懸有點兒不理解,在庖廚里找了一圈,想要找把菜刀,居然找不到……
仵作說:「不用找了,剛才我已經找過一圈了,這家人庖廚里沒有菜刀。」
阮逾笑道:「沒菜刀的人家倒是挺新鮮。」
仵作:「若不是找不到菜刀,或許我一時半會兒還聯想不到這淤傷是刀身拍打照成的。」
童少懸在一旁聽著,這思路讓她頗感興趣,尋了一個勺子遞給仵作,讓他當做刀來演示。
仵作拿起勺子,橫了過來,不是切而是拍,用勺底在桌面上拍了一下:
「就是這樣,傷人的不是刀刃,而是刀身。所以傷口看上去是一大片淤青,而不致命。」
「這個動作……」童少懸將之前的猜測串成一線。
開窗的奇怪舉動,刀身拍打的奇怪手法……
她忽然聯想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
當初占著她們家鋪子不肯走的暴氏身上,就有一股難以驅散的水產腥臭。
那是常年和水產接觸的人才會有的味道,即便暴氏離去之後,屋子裡依舊留有那種氣味,唐見微熏了很久,用了不少手法才將那味道遮去。
若是兇手身上帶著這股腥味呢?
即便是在充滿屍臭的房間內,恐怕這股腥氣也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所以才會開窗!
而用刀身傷人的手法,和殺魚之前用刀身將魚拍暈的手法非常類似!
兇手極有可能是位魚販!
童少懸立即將自己所想跟沈約和阮逾說了。
沈約露出淡淡的笑意,阮逾笑容更甚:
「真是英雄出少年,這分析的頭頭是道!」
童少懸繼續自言自語:「這一家五口人數並不少,兇手若是直接拎刀上門行兇,不怕將自己折進去麼?」
童少懸在房裡踱步,想了一會兒「啊」了一聲說:「難怪庖廚里尋不到菜刀,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所以兇手上門的時候並沒有帶刀,起初他沒有殺人的打算,只是想要談一些事。」
童少懸一邊說,一邊在腦內還原這件事的過程。
這個兇手應該和屋主認識,兩人因為某件事產生了齟齬。
兇手上門來想和屋主談判,可沒有得到好的結果,兇手一怒之下抽了屋主家的菜刀,攻擊屋主。
因為常年殺魚養成的習慣,兇手在極其憤怒的情況下攻擊對方的手法被慣性驅使,用的是刀身,而非刀刃。
受到攻擊的屋主和屋主一家必定反擊,雙方激烈交鋒。
被襲擊的屋主一家有一位男主人和一位女主人,還有一個年幼的兒子以及兩個十歲左右的女兒。
若是兇手一開始就將男主人打傷,導致他沒有還手的能力,那麼被徹底激怒的兇手在隨手展開喪心病狂的屠殺,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童少懸將腦海里推演的情節一一細說,阮逾聽罷補充道:
「兇手殺人之後擔心自己身上的氣味會留在此處,逃走時特意將窗打開,想要將氣味散盡。此人必定是初次犯案,殺人之後腦中一片空白,即便想到身上的腥味未必真的會留下,依舊不敢冒險。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正是因為這個奇怪的舉動才讓我們的小神童推斷出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