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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姓童的肯定覺得自己打了勝仗又躲了暗殺,對方銳氣被挫,一定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犯了。
瀾仲禹看著手裡的酒盞,冷笑。
若換是別人,或許還真會暫時偃旗息鼓,可他不是「別人」。
他可是瀾仲禹。
……
西南局勢的變動很快傳回了博陵,衛襲在早朝之上讚賞了童少懸「討賊」有功,問瀾宛,瀾仲禹將軍傷勢如何。
身為天子,瀾仲禹傷成什麼樣,自然有專門的探子回報給她,消息跑得比瀾家可快多了。
瀾仲禹一根頭髮絲衛襲都了如指掌,卻對瀾宛明知故問,自然是要挫瀾宛的銳氣。
瀾宛沒想到瀾仲禹這久經沙場,大蒼數一數二的宿將,居然會在個文官的手中吃敗仗。衛襲將童少懸派去齊州,可謂詭譎一步,卻也是定乾坤的一步。
瀾宛的確有些煩。
這夙縣是什麼鬼地方?從夙縣出來的幾個黃口孺子個頂個的難纏。
心有不悅,但被天子點名,瀾宛帶笑上前,替瀾仲禹感謝君上掛念,瀾將軍一心為民,不顧安危與童刺史一塊兒討伐匪盜,不過受了些小傷罷了。有天子惦記,不出月余必會康復。
瀾宛剛說完,衛承先便有事啟奏,所奏內容依舊與瀾仲禹有關。
他稱西南如近日流傳瀾仲禹勾結胡賊賣國求榮的兒歌,兒歌所唱,字字句句直指瀾仲禹乃是陷害阮寐阮將軍的罪魁禍首!他在西南也正是因為與胡人勾結,因胡人的擁護才得勢。
衛承先言罷,奉天殿上一陣驚訝的低語。
勾結胡人……這可是賣國之罪,誅連九族的大罪!
瀾宛眼神冷銳,正待要開口,衛承先話鋒一轉,「哼」了一聲道:「也不知這童謠是誰編造散播的,如此誣陷瀾將軍,誣陷大蒼重臣,實在可恨!還請陛下嚴查!」
瀾宛方要開口的話便就又吞了回去。
衛襲與衛承先一唱一和,同仇敵愾,表示會嚴查此事前因後果。
「朕定會還瀾將軍一個清白。」衛襲看著瀾宛,微笑道。
瀾宛拱手謝恩,呂簡站在眾臣前列,一直沒有言語。
方才衛家人和瀾宛暗潮洶湧的交鋒,整個過程呂簡的目光都落在奉天殿地磚面,那小小的彩虹之上。
似乎在欣賞彩虹的秀美燦爛,又似乎眼眸如深潭,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
散了早朝,瀾宛坐入馬車之中,顳顬突突地跳。
呂簡跟著上車來,看她在給自己按壓顳顬,便上前幫她緩解。
「昨夜你翻來覆去的沒睡好。」呂簡說,「你瞧你眼睛裡,都是血絲。」
瀾宛閉著眼專心享受呂簡指尖的按壓,帶著些撒嬌的語氣:「可不是嘛,一晚上都沒睡。」
呂簡笑道:「還以為老謀深算的瀾尚書一向穩健持重,從沒有著急的時候。」
「那是在外人面前。當著外人的面就是腦袋掉了,也絕不給人看笑話。但想要夫人疼愛的話,該著急的時候還是得著急。」
呂簡含笑,繼續給她按壓。
馬車前行,瀾宛一路低語:「誰能想到瀾仲禹這般不堪用,竟會讓童少懸討了便宜。若是丟了西南,咱們可就危險了。」
呂簡說:「長思雖天賦異稟,但兩軍對圓並不是只有戰術就行,還有兵力、將領以及運氣,缺一不可。如今長思不過占據了一時的戰術優勢以及一點運氣罷了。若說以她之能可以從仲禹手中奪過整個西南,我是不信的。」
這世間再複雜的事,只要出自呂簡之口,仿佛金科玉律,馬上就會實現,足以讓瀾宛安心。
瀾宛靠在呂簡的肩頭歇會兒,呂簡突然說:「今日是你生辰,想去看看我送你的禮物嗎?我的禮物或許能讓你少些煩擾。」
瀾宛抬起頭,有些驚訝:「是啊,今日是我生辰,我都沒記得,阿策你卻為我準備了禮物?」
「自然。」呂簡說,「我何時忘記過?」
瀾宛知道呂簡這個人從不是個能說會道的花花腸子,她所有的愛意都落在了實處。
即便如此了解呂簡,但今年呂簡為瀾宛準備的禮物,還是大大超出了瀾宛的預料。
第295章
呂簡帶著瀾宛前往道常坊之時, 自道常坊內萬人吟唱聲悠揚地飄蕩在博陵上空。
每當吟唱聲隨著藍天之中飛翔的鳥群,一齊掠過這座古老的城池時,但凡聽見的人都會停下手中的動作, 閉眼凝神傾聽一會兒。
這是來自吔摩教教徒的吟唱。
憧舟從一處窄巷裡轉出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渾厚蒼勁且能撫慰心房的吟唱聲。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解救了她充滿罪惡感的心。
讓她停下了步伐, 駐足原地, 靜心聆聽。
博陵作為萬國來朝的大蒼帝國首府, 無論是番邦留學、商貿往來還是沿著萬向之路傳入國中的宗教, 全都海乃百川並不排斥。
彼時,這龐大、繁榮、絢爛的國度,吸引了無數有志之士前往棲息。很多胡人來此之後便被帝國優渥富足又自由的生活吸引, 自詡博陵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歸宿,到死也不離開。
而博陵汲取了萬國之精華融於自身,猶如博陵的女子,端雅而濃麗, 奔放且熱情。
來自遙遠國度的宗教, 沿著萬向之路, 藉由它的便利和大蒼的開放共融,逐漸在大蒼境內傳播壯大, 對於整個中原的影響也達到了千年來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