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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一邊摸著咕嚕嚕響的肚子,一邊著急地往外看,似乎在等人。
「童寺丞。」有個小獄吏快步而來,「你們家僕送來的飯菜,快些吃,還熱乎著呢!」
食盒還未開啟,童少懸便聞到了裡面的香味,心情更好:「多謝!」
小獄吏走了,童少懸將食盒打開,裡面似乎是燒肉和魚。
那香味立即在昏暗的牢房內瀰漫,肉香和糖醋魚的酸甜味將霉味酸臭味全然覆蓋,童少懸吃得格外過癮。
作為一名老饕,劉闊自嗅到的滋味判斷,便知食盒內裝是一等一的美味,烹製手法老道,用的作料考究,就不知火候掌握得如何了……
不對,心思不能散了!
越是覺得此小娘皮在這兒大吃大喝有礙觀瞻,且是故意為之,劉闊就越是覺得自己被看輕了。
任何言行逼供為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可這輕視卻是心高氣傲的劉闊最不能忍受的。
劉闊慨然大笑,笑聲極其炸裂又突如其來,驚得童少懸手裡的燒肉都差點掉地上。
「無恥小兒!你去跟衛承先道,莫再玩這些無聊把戲!若是有種,便直接給老夫上刑!」
童少懸穩穩地將燒肉夾回來,沒有浪費。
她撫了撫心口,對劉闊道:「劉公莫惱,很快就沒事了。」
劉闊:「……」
這是什麼驢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不就是想要嚇唬老夫?這大理寺可以三無結案嗎?
既然如此,老夫便遂了你的意!
劉闊放聲道:「也罷!那就讓老夫與王公、錢公一塊兒上路吧!」
他所謂王公,便是聯名彈劾駱玄防的刑部尚書王呈,錢文便是童少懸方才提到的錢侍郎。
童少懸聽完他所言,嘟囔了一句:「王公可沒法與你一塊兒上路……」
劉闊眼睛一眯,突然聽人大喊一聲:
「童長思!」
一厲聲傳來,讓童少懸驚得一哆嗦,來者正是阮少卿。
「童長思,你在這兒做什麼?」阮應嫿直接將她拎了起來。
童少懸小聲道:「我,衛寺卿讓我過來饞饞他。」
即便聲音再小,還是教劉闊聽了個一清二楚。
果然是衛承先這孫子想出的餿主意!
阮應嫿用提防的眼神瞧向劉闊,將童少懸拎出牢房時,幾乎與童少懸耳語:「饞歸饞,誰讓你提及刑部尚書之事的?!」
童少懸沒敢吭聲,被阮應嫿不客氣地拎走了。
阮應嫿差人將劉闊重新綁上的木架。
這二人一走,牢房之內陷入了靜謐。
那小娘皮泄露之事讓劉闊琢磨出了些滋味。
王呈這匹夫一向油滑,莫非他為求自保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不對,不可能。
劉闊讓自己的心思定下來。
這依舊是大理寺的小計策罷了,劉闊克制著猜疑之心,王呈即便再混蛋,在這件大事上他必定不敢胡來。
第252章
大獄之內暗無天日, 沒有光,劉闊不知獄外天地晝昏是何時辰。
當初他接下貴人所託,密謀劾舉駱玄防之時, 已經想到了最後會落獄, 甚至丟了性命。
但為了心中鴻志, 他毅然而然接應此事, 即便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有一個人讓他不喜, 這個人便是刑部尚書王呈。
這王呈輔佐過先帝, 乃是先帝在制科中欽點的進士, 名聲大噪一時。
只不過他的名聲並不是什麼好的名聲, 而是阿諛奉承的惡名。
十數年前, 先帝不滿彼時朝中上下氣氛頹墮, 兵倦法弛,欲啟新發法, 切除腐肉,改革更張,想將大蒼百年龐大之軀, 推向另一個盛世。
先帝欲要改革,必要招舉人才,這王呈知曉先帝心之所念, 不顧國家根基,迎合其義, 被當時全力勸諫先帝的群臣所不齒。
無數文臣作詩譏諷王呈, 王呈卻絲毫不以為意,依舊揣合逢迎, 希旨承顏, 定下數條革新政策, 在先帝的護航之下迅速執行。
這些改革之策推行得極快,王呈一時間風頭無兩,乃是先帝面前的一等紅人。
只不過這些革新之策沒能成為大蒼轉折點,反而讓基層官員舞弊成風,百姓賦稅如山,怨聲載道,戕害了無數農人。
直到北邊戰事吃緊,民間爆發無數的起義,先帝才恍然悔悟,將王呈發遣地方任刺史。
又過四年,王呈帶著在地方所獲的一身功績歸京,入主刑部出任刑部侍郎,再四年升尚書。
作為孤傲的士人,劉闊敬重他的老師——時任丞相的瀾戡,認為瀾戡心懷大義,他願輔弼老師,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老師氣量寬宏,最喜人才,劉闊卻是想不明白為何老師就是喜歡那油腔滑調胸無點墨的王呈。
但為了大局著想,劉闊明面上一直忍著王呈,從無與他發生什麼齟齬。
可這王呈貪婪成性放誕不羈,竟與劉闊最為寵愛的小妾眉目傳情,且傳聞中兩人已有苟且之事!
劉闊一心為老師辦事,極少著家,聽聞此事劉闊大怒,一氣之下跑去找瀾戡,讓瀾戡為他做主。
誰知老師沒有要為他討個公道的意思,反而嫌他為了那區區小妾便惱羞成怒,何堪大任?
瀾戡道:「妾再美不過是玩物罷了,伯栩喜歡送他便是。沒了玩物,你更可安心辦事,柏栩這是為你辦了一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