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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吳顯意多能幹,在國子監多麼出類拔萃,詩賦策論無所不精,聰慧無雙,年紀輕輕就進了御史台,三年時間就摘掉了「里行」二字,成了大蒼歷史上最年輕的監察御史之一。
吳兼原本就不是個聰明人,無論做什麼事都一塌糊塗,吳顯意的光芒自然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但凡稍微放鬆一下,都會被他耶娘臭罵。
吳顯意太過出色的人生履歷,讓吳家宗族同輩倍感壓力。
這股壓力漸漸地發酵成了怨,成了恨。
如今老爺子一死,一直對老三家看不順眼的全都聯合在一塊兒,要的就是將吳顯意這一支拉下來。
吳兼見吳顯意還是不為所動,眼皮子跳了跳,道:
「所以阿訴成婚這麼久,妹媳婦的肚皮一直沒動靜,莫非也是因為那唐三娘?不應該啊,以阿訴的聰慧不至於因小失大啊。咦?莫非你早就想好了計策?那唐三娘所生的孩子不會是你的吧?這麼一說倒能說得通了!若那孩子是你的,無論現在唐三娘搶多少賭坊到手裡,回頭也都是咱們吳家的了。難怪阿訴你這麼能沉得住氣,哈哈哈,妙,真妙!」
吳兼的笑聲在肅穆的靈堂內顯得格外突兀。
來此弔唁吳老爺子的舊友故吏們聽到此人極不恭敬的言語和笑聲,紛紛皺著眉頭,面露不悅。
可是此人是吳家人,說的也是吳家內部的事情,他們這些外姓人不好摻和,所以也只能用眼神責備。
但只用眼神譴責,實在不疼不癢。
吳顯容坐在人群之外,將這吳兼放的屁聽了個一清二楚。
她沉著臉,站了起來,將隨身攜帶的鞭子一邊從腰間抽出來,一邊推開人群往裡走。
憧舟立即追上去。
吳兼還站在吳顯意身邊大放厥詞,臉上帶著極盡嘲諷和得意的笑容,又說了兩句,被向著他走來的女子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抬頭一瞧,見這白衣女人有些面熟。
當他認出此人正是吳顯意的胞妹吳顯容之時,吳顯容已然抬起胳膊,狠狠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這鞭子來得突兀,呼地一聲猶如一尾黑蛇,破空兒來!
聲音恐怖,也快得也令人措手不及。
「啪」地一下,狠狠抽在吳兼的手臂上,吳兼慘叫一聲幾乎被抽得原地跳起來。
「你!」
吳兼抱著一下子就被抽出血的胳膊,怒瞪吳顯容,難以置信有人敢在這兒動手。
「不夠是嗎?」吳顯容反手又是一鞭,對著他另一側的腰猛抽。
吳兼想要逃,沒能逃得了,腰間被抽了個正著,人幾乎摔在地上。
吳顯容第二鞭不僅抽中了吳兼,連帶著剛才站在堂哥身邊的大伯也被牽連,手背上一道紅印子,很快就高高地號腫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大伯捂著手,吹鬍子瞪眼。
「教教吳兼怎麼說人話。」吳顯容冷眼看了一眼這位長輩,「您若是想要一塊兒挨抽的話,就還站那兒。」
吳顯容是吳家的小輩,比吳顯意還小,她這突然現身放肆的言行讓吳家上下早就看她們家不順眼的人立刻圍了上來。
「瞧瞧啊!吳三家向吳大動手啦!」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這事兒要是告到京兆尹那邊,你們吳三一家子都要受罰!」
「還不快將鞭子放下!」
吳顯容道:「我早就離開吳家,我所作所為和吳三家沒有任何關係。我今天回來只是為了送吳老爺子最後一程。沒想到居然還能聽到這種污言穢語,髒了我的耳朵。你們若是有本事就沖我一個人來,我人就在這兒,誰先動手?」
吳顯容手裡的鞭子一動,還未真的抽向吳兼,吳兼已經嚇得閉眼,抱頭縮成一團驚叫了一聲。
吳顯容碎了一口:「廢物,只一張嘴熏人。」
大伯的大兒子吳淨宗走到吳顯容面前。
他是禁軍中郎將,闊額長眼髯長二尺,聲若洪雷,一看便是個外家高手。
他足足比吳顯容高出一個頭,此時正俯視著眼前這細皮嫩肉仿佛一折便斷的女子。
「阿姿妹妹,這是阿翁的靈堂,你若在此造次,別怪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客氣!」
一直跪在銀盆前燒紙的吳顯意聽聞此言,雙手一放,厚厚的一捧紙錢全數掉進了火中。
火被紙錢壓著暗了一會兒之後,迅速衝破了層層疊疊的桎梏,躥了一尺高。
火苗在她的眼眸躁動著,將吳顯意結了冰霜的臉映得發紅。
吳淨宗矗立在吳顯容面前宛若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而吳顯容昂頭看他,也未見任何膽怯。
「不客氣?」吳顯容目光給他指個方向,「方才那位臭嘴堂哥污言穢語髒了吳老爺子的靈堂,你不管,我出手教訓了你才要來跟我不客氣?您可真是個客氣人。」
吳淨宗雙目一瞪,就要伸手去抓吳顯容的肩頭。
他這一抓動作奇快,憧舟卻是早有準備,一直藏在手裡的匕首就抽出來削掉他的手指。
就在憧舟的匕首抽出來的前一刻,一隻白皙的手掰住了吳淨宗的大拇指。
吳淨宗的大拇指奇痛,幾乎被當場掰斷。
他驚呼一聲,無法控制地順著那力道壓制的方向往後仰去。
吳顯容和憧舟側眸一瞧,出手的正是吳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