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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會兒之後,童少臨也沒打擾路繁,便要走了。
「大嫂。」小五上來小聲說,「雖然這是你們兩口子的事,我沒成過親,沒媳婦也不太懂,可是吧,人和人之間怎麼交往我還是明白的。心裡有什麼疙瘩得說開了才好,就這麼悶下去,身上的傷口都不容易好,何況是心上的呢?」
童少臨沒想到小五這孩子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倒是能觸動人。
童少臨對他笑了笑,說:「有些事我自己明白就好,她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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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繁這幾日夜裡都在飲酒,幫助入眠。
晝時有些昏沉口渴,但貨物清點和交割時卻需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絕不容許自己出錯。
那日她和幫派兄弟到碼頭點貨,遇到了阿泖。
「你是阿照的妻子,對嗎?」
那阿泖上來打招呼時,路繁一眼就認出了她。
那日便是她提及了名為臨沅之人。
路繁有點心煩,不是很想搭理此人,但是出於禮貌還是對她略施手禮:「某姓路,名……」
「我知道。」阿泖搶先一步說,「你是路繁,我早就認識你了。」
路繁「哦」了一聲:「閣下找我何事?」
阿泖目光在她俊美的臉龐上流轉了片刻道:「早就聽聞路娘子俊美非常,時隔這麼多年再瞧,依舊讓人心動難抑。」
路繁蹙起眉頭,正要說,我已成婚多年,閣下說什麼心動未免太過無禮。
她還未說出口,阿泖便笑著說了句她完全沒料到的話:「難怪可以教人著魔,讓阿照嫉妒到發狂。」
路繁心中一震,總算正眼看這人了。
阿泖個頭不高,圓臉大眼,倒是典型的闌縣女子長相。此時阿泖正笑眯眯地看著路繁,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
路繁:「我聽不懂。」
阿泖撐著路繁的馬車,迎著水面上送來的熱風,笑著說:「看來你和阿照成親這麼多年,阿照都沒跟你說實話嘛……那我問你,你對臨沅可有印象?」
「不識。」
阿泖聽路繁兩個字打發了,不禁嘆息:「可憐的臨沅,對你那般痴情,總是在暗中窺視你,照顧你,死了這麼多年,你都不知道她是誰。這麼說好了,臨沅可是阿照的初戀,捧在手心裡疼的人吶,只可惜臨沅並不愛阿照。這叫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一個愛著一個的,可真是個難解之結。」
在聽到阿泖說這番話之前,路繁也不是沒有往這方面猜過。
事實上這幾日,路繁早就猜過無數種可能,而親耳聽到阿泖所說的話,依舊教她心上猛痛。
阿泖看路繁沉著臉,眼眶越來越紅,她嘴角藏著的笑意也越發明顯。
暗自往遠處瞧一眼,唐玲琅正站在不遠處的木樓之上,正往她們這兒看。
阿泖和唐玲琅眼神交疊了一番,確定一切進展順利之後,唐玲琅很快消失。
阿泖拿出手絹,遞給路繁。
路繁沒接:「我不需要。」
阿泖卻說:「我並非來此嚼舌根,只是……我也是臨沅的好友,在知道臨沅已故之時,我沒法說服自己不說出真相。路妹妹,你應當知道這件事,知道這麼多年你的枕邊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惡婦。不是嗎?難道你還要繼續受她的蒙蔽?」
阿泖拉住路繁的手說:「讓我來告訴你——童少臨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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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一共有評事十二人,司直六人,上峰便是大理寺少卿。
童少懸初到大理寺,一切都很新鮮。讀書的時候常常在史書和話本里看到大理寺覆審案件極為嚴謹,查案如神,十分教人欽佩。
而當她入職之後,才知其事務繁瑣,遠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威風。
童少懸入職大理寺之後,幹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卷宗。
從全國各地呈上來的卷宗,她都要覆核一遍。
查看其中有何錯漏疑點,若是發現了疑點,便要呈交上級,由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卿一塊兒定奪。
作為評事,除了日常卷宗要查看之外,還需到地方州縣去出使按獄,複查疑案。
若是地方有大案發生,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需要各派一名官員,參與「三司檢校」,定奪案件。童少懸身為評事,有可能參與到地方大案之中。若是她再往上走,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甚至是大理寺卿的話,中樞的要案她也有可能參與。
迄今為止,還未有什麼大案需要「勞煩」她這位新科狀元的。
與其他所有新官一樣,童少懸所做的全都是一些繁瑣枯燥的事兒。
但她卻能從無聊的卷宗里找到樂趣。
這些從全國各州縣呈上來的卷宗里,童少懸幾乎當做話本來看,雖不比話本來得有趣,可描繪的是世態炎涼。
童少懸坐在大理寺內足不出戶,也能閱覽天下奇事。
別的評事、司直和錄事,每日面對卷宗看都看噁心了,可童少懸卻能看一整天不喊累,看到起勁的時候都忘了用膳。
「到底是神童,天子門生,和咱們凡人不一樣。」
段錄事是童少懸的同期,明經六十五名及第。因為大理寺內女官較之男官略少,所以她們幾名女官平日裡走得比較近。段錄事年齡和童少懸相仿,便時常找她說話,將她當做摯友。
這段錄事姓段,表字長悠,她還老說跟童少懸是難得的緣分,看這表字都只差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