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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仲禹眼皮一跳。
沒有得到獵物的恐懼,這讓他心情很不好。
而忽然之間,幾乎是來自於本能,瀾仲禹猛然回頭,見一把大刀正對著他的後腦勺呼嘯著橫削過來!
瀾仲禹立即彎腰躲避,鳳翅盔被這一刀打翻在地。
祁將軍左手單手持刀,用牙咬著韁繩,自如地駕馭著與他朝夕相處的老戰馬。
腰身一扭,便輕鬆地將戰馬給扭了回來,大喝著從正面而來要與瀾仲禹決一勝負!
瀾仲禹大笑著叫了一聲「好」,為了尊重殘疾卻有骨氣、有血性的祁將軍,他也用牙咬著韁繩,騰出右手,學著祁將軍的模樣用不太擅長的左手持斧。
兩人迎面對殺,童少懸心都被揪起。
寒光閃過,兩人再次交錯分行,童少懸的目光牢牢粘在祁將軍的背影之上,手心裡全都是汗。
祁將軍在戰馬上晃蕩了片刻之後,仿佛魂一瞬間被抽走了,軟了身子,自馬上墜下。
瀾仲禹回眸,五官擰在一塊兒,冷汗如雨一般簌簌往下淌。
他的脖子差點被這老匹夫砍下來,幸好他勉強閃過了……
可是肩頭還是沒躲過那極有變化的一擊,在兩人交鋒的一瞬間,祁將軍改砍為刺,刀刃之尖直接將鎖子甲給刺破,瀾仲禹左胸口到肩膀被劃出一道極深的傷口。
他低頭一看,血滴滴答答,已經將他的戰馬染紅了。
瀾仲禹捂著胸口大笑。
老匹夫還真有點本事。
「祁將軍!」童少懸立即要去將祁將軍救回。
沈繪喻阻止她出城:「主上,我去!我一定將祁將軍救回來!」
因瀾仲禹受了重傷,瀾家軍又被童少懸那稀奇古怪的戰術打得措手不及,最終瀾家軍沒能真的沖入褚縣城中。
這一仗,童少懸勝了,褚縣保住了。
沈繪喻後背中了一箭,幸好不致命。
她不辱使命,冒著生命危險,艱難地將祁將軍的屍體完整地帶了回來。
童少懸滿心的不舍,與褚縣上下一同幫祁將軍風光下葬。
這一仗托祁將軍的福,瀾仲禹受了重傷,一時半會兒無法來犯。
童少懸也俘虜了瀾家軍近萬人。
褚縣不大,這萬人俘虜都沒地方擱置,且身為俘虜還極其囂張,嘴裡念叨著:
「都是大蒼子民,難道你們還能殺爺不成?識相的快將爺放了,不然瀾將軍再來的時候,將你們的腦袋砍下來蹴鞠。」
全然沒有俘虜的自覺,反而滿懷統治者高高在上的姿態。
阮逾對這些兵油子原本就痛恨,更何況被瀾仲禹所害的阮寐阮將軍,是他同一支的堂哥。雖說兩人自小沒在一塊兒長大,但逢年過節的時候也見過幾面,那是阮寐就已經是名將,阮逾對這位堂哥萬分的崇敬。
對阮逾而言,阮寐是信仰一般的存在,沒想到竟會被瀾仲禹所害。
瀾家軍落入阮逾手中,豈能讓他們舒服度日?
「俘虜就得有俘虜的樣子,放在褚縣縣城裡像什麼樣子?丟去褚縣西山,在那兒待著,別在城中占用百姓們的地盤,臭氣熏天的。」阮逾一句話便給打發了。
俘虜們被丟入西山,這兒蛇蟲鼠蟻遍布,還有可怕的吸血蝙蝠,每當入夜俘虜們就被咬得吱哇亂叫。
阮逾辣手整治了一段時日之後,算是老實了。
在整治俘虜的過程中,阮逾還有超出所料的驚人收穫。
上萬俘虜裡面有百夫長、校尉和都尉,還有一名隨行司馬。
這司馬一開始阮逾都沒能注意到他。此人用黑泥抹臉,總是躲在人群之後,每次阮逾和隨從路過,他就將臉埋起來,不敢與阮逾對視。
正因為如此,心細如髮的阮逾才注意到了這反常之人,單獨將其提審。
把他臉上的黑泥抹去,阮逾發現這還是個熟人啊。
這不是以前阮寐堂哥的貼身護衛秦六嗎?
以前他們家在博陵舉行家宴的時候,這秦六跟著堂哥來過阮家,因這秦六有六指兒,阮逾對他有些印象。
堂哥的貼身侍衛,出現在被虜的瀾家軍陣營里,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阮逾是個干審讞的好手,在加上大理寺丞童少懸,秦六落入二人手裡,一連三日被拷問得死去活來,便將當初他受瀾家指使,出賣阮寐情報給胡人的事兒吐了個乾乾淨淨。
真相大白,原來這秦六早就被瀾仲禹收買,與胡人沆瀣一氣,導致阮寐將軍慘死戰場。
這便是實打實的賣國賊!
童少懸和阮逾立即將審訊卷宗傳回博陵,等待天子定奪。
誰知半道信使被殺,審訊卷宗當場被焚毀,而秦六也在一夜之間暴斃,死了個乾乾淨淨。
童少懸和阮逾料到瀾仲禹的情報遍布齊州,可沒想到這麼私密的審問還是走漏了風聲。
連中樞信使都敢殺……
也是,瀾仲禹可是勾結胡人,謀害忠良的惡徒,他有什麼事干不出來?
童少懸留了心眼,當初秦六的證詞發出去一份,還留下了一份,有秦六手印。
不管她將瀾仲禹的所作所為散播出去,會有多少人信,但只要能瓦解瀾仲禹在西南勢力的百分之一,她和阮公眼睛熬出了血絲的徹夜審問就算沒有白費。
瀾仲禹賣國求榮,殘害同僚的事被大肆宣揚,瀾仲禹雖說沒有徹底從西南土皇帝的寶座上滾下來,但他的威望也在賣國事件中大為消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