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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一死,吳家就上演所有外人都喜聞樂見的尺布斗粟、同室操戈。不用多久,吳家會變成全博陵茶餘飯後的笑料。而你,什麼都舍不下,最後註定什麼都得不到。吳家四分五裂已在眼前,我期待著這一日子早些到來。」
說完這些話吳顯容便迎著吳家人鄙夷的目光走了。
「這阿姿,總是故意說這些話來氣你,野調無腔,沒大沒小的。」瀾以微嘆了一聲,「你可別往心裡去。」
吳顯意卻是眼波寂寂,沉吟道:「她說得對。」
吳顯容走了,耶娘才聽到動靜醒轉,到靈堂之時,沒能見著女兒。
他們也都是心高氣傲的人,即便心裡惦記著二女兒,可都不肯認輸,知道她來給阿翁上了柱香,都沒見父母便離開,二老氣得頭疼,也懶得再談論她。
吳顯意與二老去後院商議了許久,見大伯等人所作所為告知之後,此事在二老意料之中。
吳父道:「你阿翁正是明白將家主牌符交給你大伯他們一家子的話,他定會胡作非為,只圖謀自己的利益,不顧家族之大利。吳家百年基業將毀於一旦。雖傳給咱們家,會有長幼亂序之動盪,可到底我們一心撲在宗族之上,你阿翁這些年都是看在眼裡的。只不過……你大伯竟在靈堂之上挑事,這便是為了牌符撕破臉,而今不顧臉面依舊不能得償所願,往後只怕會變本加厲。阿訴,你與以微……」
吳顯意面色如水:「孩兒知道了。」
吳顯意前兩個月剛剛開了自己的府邸,沒再與耶娘住在一塊兒,她與瀾以微搬了出來,二人獨自開府。
用瀾以微的話來說,便是為了方便孕育她們的孩子。
瀾以微早就將雨露丸備好了,可是成婚以來吳顯意一直對她冷冷淡淡,因監察御史的身份忙於公事,需常常下到州縣巡查,一去便是幾個月不著家。
東小門事變之後,吳顯意受了重傷,瀾以微主動要在她身邊照顧她,養了許久才將傷給養得七七八八。
而她腹部那一刀最為致命。
其他的傷口和骨頭都好得差不多了,唯有腹部的傷似乎怎麼都養不好。
起初起居動作都會引得她冷汗直冒。之後養好了一些,但稍微有些費氣力的舉動,疼痛都會再次發作,讓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傷口。
瀾以微知道這一刀是唐見微給她的,是她迄今為止依舊心愛之人給她的痛。
吳顯意對瀾以微冷若冰霜,無論她如何施展魅力勾引吳顯意,吳顯意都宛若超脫凡塵之高僧,不為所動。
迄今為止,她們依舊沒有圓房。
這件事瀾以微不可能忍氣吞聲,讓她母族瀾氏來給吳氏施壓。
原本瀾吳兩家便是聯盟,二女成婚是對雙方都有利的聯姻,結果吳顯意卻一直拖著不圓房,更別提孕育子嗣。
這成何體統?
還叫什麼聯姻?
瀾氏的勢力遍布朝野,對於漸漸式微的吳家而言,是絕對的儀仗。
瀾以微身為瀾氏嫡系女,嫁給吳顯意雖不算是下嫁,畢竟吳顯意年少有為在博陵也頗有盛名,但絕對是瀾家對她們這吳氏一支很有招攬結盟之善意了。
沒想到,這吳顯意居然不知好歹!
為了圓房之事瀾以微的娘家人來吳家好幾趟,回回都逮不到吳顯意人,便拿她耶娘撒氣:
「可笑至極!若是不圓房不要子嗣,有何聯姻的必要?別怪我們瀾家薄情寡義,若是三日之內再不圓房,必將這吳子耀休了!」
面對氣勢洶洶的瀾氏,吳顯意耶娘也只好替吳顯意賠罪,說她此刻在外忙於公事,三日之內鐵定是回不來的,讓親家息怒,待她回來之後一定將圓房這事兒給辦妥。
吳顯意人還在歸途,吳老爺子便病逝了,再就到了今日。
吳顯意自小到大,萬事都以吳家的利益為先。
她不太展現對任何人和事的喜歡、厭惡之情,就像是她原本就沒有這些情感。
因為她知道,維護吳家以及吳氏宗族的利益,是最重要的。個人情感次之。
她耶娘一直給她說,比起她一個人的喜惡,她所挑起的重擔關乎到更多人的利益,當知道孰輕孰重。
當她將自己的情感隱藏,放到了不重要的位置,久而久之,她身邊的人理所當然也認為她是個只會聽從父母之言,冷情冷性之人。
她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她的父母也更不在乎了。
……
當胸將吳淨宗給踢出去那一腳看似輕易灑脫,實則吳顯意用了九成的力氣。
回到吳府的路上,一路車馬顛簸,腹部那好了有一段時日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從東小門事變吳顯意重傷以來,吳顯意依舊對瀾以微保持著冷漠的疏離,而瀾以微在背地裡藉由瀾氏宗族的勢力給吳家施壓,但是在吳顯意面前,瀾以微依舊是溫暖體貼的妻子形象,也常常會送藥過來,囑咐她飲食上的主意,詢問她傷勢恢復得如何。
吳顯意目光偶爾會落在她身上。
那便是她細心描繪與唐見微如出一轍的遠山眉之時。
瀾以微曾經是對吳顯意著迷,因為她在博陵貴族世家圈子裡十分搶手,誰能擁有她,便是這圈子裡萬眾矚目的勝利者。
她還有更重要的身份,那更是唐見微心頭摯愛。
瀾以微不止一次想要將這塊甜美的蜜糖叼入口中,想見到唐見微那副一向高傲的臉失落、嫉妒、痛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