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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利用他的傲氣餓他一天,更教他頭昏腦漲判斷失衡,將被割了舌無法說話的王呈腦袋一蒙,從他的牢房前走過,待他憑藉自己的『機智』認出王呈,更是確定王呈是真的招認了,灰心喪氣之際我再將呂瀾心所供,為瀾氏所用的禁軍將領侯立拖了出來。侯立的身份極為隱蔽無人知曉,卻被我說了出來,他便更肯定是王呈所召。
「這一下打破了劉闊最後的防線,讓他崩潰之餘祭出最後的一招——拖王弘闊下水。
「這等手法與當初誣陷駱丞相如出一轍,想必這供詞呈上去,若去查抄王公府上,必定會找出他們事先準備好的栽贓證物。這回無論如何我都要勸住天子,絕不可再被迷惑。」
童少懸一邊說一邊往前廳走,走的腳步極快,氣喘吁吁:」正好阿慎你這邊查出了宋暮這個身份與王公有關,這就是為王公脫罪最有利的證據!飯好了沒有?我速速扒兩口飯便要去戍苑逮天子,不可讓賊人趁機再害忠良!「
唐見微一邊說「哪能缺了你吃的」,一邊好奇問她:「給你們大理寺提供絕妙思路的奇人是誰?」
唐見微將晾得溫度適口的茶水拿來,遞到了童少懸的嘴邊,見她咕咚咕咚喝的時候,一隻手的手指還指向屋頂,恨不得多生出一張嘴來說話。
「阮逾!」童少懸將茶盞一放,「阮公終於回博陵了!」
唐見微:「……你不說我差點都把這個人忘了。當初他聽聞你高中狀元,又入大理寺,咱們回夙縣老家的時候他還請你吃過飯,想要你幫他撈一把回博陵。後來天子不是下旨召他回來了麼?怎麼時隔這麼久他才現身?」
「還不是等新一任的縣令去了夙縣,他才能動身?不得不說這回阮公來得太是時候了。而阮公的手法劍走偏鋒,對付那老謀深算的劉闊出其不意,正合適。」
童少懸吃了幾口飯填填肚子,很快便吃完了,叫上沈繪喻備馬車,她要去戍苑。
走之前她有點疑惑:「怎麼不見耶娘?」
唐見微也剛回府不久,的確沒有見到宋橋和童長廷:「不知,可能在南園池塘釣魚吧。」
「行,那我走了,今夜你莫等我,和阿難先睡吧。」
唐見微「哦」了一聲,聽到今晚要自己睡,這一聲應得多少帶著點寂寞。
童少懸人都跨上馬車了,心頭被她弄得有些酸,又回來將她攬進懷裡,蹭了蹭唐見微冰涼的軟耳朵道:
「辛苦我的阿慎了。待此案了結,我定向天子多請幾日沐休,好好陪陪你與阿難。」
唐見微開心地咬了咬童少懸的唇:「你說到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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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到省疏殿要求見衛襲,衛襲很快便讓她進去了。
童少懸興致勃勃地要跟衛襲說審讞的結果,沒想到衛襲已經知道了。
衛襲道:「沒想到不過是陸責這一個小小的棋子,竟能埋下這麼多的隱患,牽連甚廣。可想而知從瀾戡到瀾宛,瀾氏一宗野心有多大。朕相信陸責之禍不過是冰山一角,瀾氏或許還有更多不可告人的計謀。」
童少懸心道,天子的眼線遍布得可真廣,她可是親臨審讞,得到的一手消息,不過回家吃頓飯的工夫天子就已經了如指掌。
瀾氏的勢力滲透到禁軍南北衙之中,單是侯立為瀾氏所用,便已經教人不寒而慄,畢竟他可是天子近衛。
而天子卻是不慌不忙,迄今為止只是讓童少懸在大理寺審讞之時不妨透露一些,根本沒有想要直接將侯立剷除。
可想而知天子無論是眼線還是後手,都不落於瀾氏之下。
難怪在瀾氏氣焰漸長之時,天子還能夠安安穩穩地布局。
大概是年少時的孤弱和苦難,讓她擁有了「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的能力和遠見。
二人聊了許久,將這幾日在審讞中的收穫與衛襲說了,衛襲很滿意童少懸的進步。
也提及與劉闊那番推心置腹的爭論。
童少懸想起劉闊,心裡還是有些難平。
衛襲問她:「為何難平。」
「微臣覺得,劉公是難得的賢者,不過走錯了路。」
衛襲笑著,沒繼續說劉闊,而是談及旁人:「你應當見過瀾宛,你覺得瀾宛其人如何?」
童少懸想了想,打算說實話:「瀾宛氣質文雅意不外露,能聯合三家之力而尚未分崩離析,可見此人能力卓絕。微臣也看過她的文章策論,竟全都是利國利民的觀點,且不是空談。若單論能力,瀾宛在中樞恐怕暫無敵手。」
「沒錯,長思與朕所想一模一樣。」衛襲說,「你大概沒見過瀾戡。雖說朕與瀾戡之間仇深似海,他也一向看輕朕,但若拋開成見,瀾戡這一代聖儒的頭銜,恐怕連朕的舅舅都無法企及。朕求賢若渴,可這些人覬覦朕祖上以血肉拼下來的江山,朕自然不可能因為任何原因退讓。」
衛襲的面容有了微妙的變化:「這不是一場遊戲,而是生死之戰。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與兵刃相交的兇殘戰場沒有任何區別。對方亦不會因為你敬重與否,就對你手下留情。童長思,你若害怕想要退縮,朕可以念在你姐姐的面上,放你離開博陵。」
童少懸一直都覺得衛襲身上有種不同於史書上所描述的天子應有的嚴冷和威嚴。
在登上皇位之前的她,應當是個如冬之日,如夏之雲,願意與人親近的清和平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