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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見她滔滔不絕引經據典,忍不住笑著擼了她的圓腦袋一下:「看來平日裡督促你讀書沒白讀,辨口如懸河,繼續保持。」
阿難挺起小胸脯,得意地接受童娘的稱讚。
「咦?」童少懸突然捧起阿難的臉,將她的嘴翻開,「你門牙怎麼不見了?難怪剛才講話漏風。這就開始換牙了?」
阿難剛才太過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掉了門牙的事,被童娘發現,立即從她的手中掙了出來,捂住嘴跳下床,一溜煙跑走了。
「怎麼回事?」童少懸問唐見微。
「被打掉的。」唐見微道。
「哈?她和誰打架了?」
「被阿滿打掉的。」
「……」童少懸真以為自己聽錯了,「阿滿?大姐和大嫂的女兒?那個乖巧的小瓷娃還能打人?」
「可不,一拳過來你女兒門牙直接飛走兩顆,正好之前就鬆動了,提前幫她換牙。不過這事兒還是你女兒頑皮,該!」
童少懸聽她一口一個「你女兒」,嘟囔道:「敢情不是你女兒……」
阿難第一次見阿滿的時候,兩個小稚兒都還被娘親抱在懷裡,話都不會說,那時候阿難就猛吸阿滿,將阿滿欺負哭了。
這件事阿難自個兒恐怕都不記得,沒想到再見到阿滿,還是忍不住要咬人家。
阿滿到底也四歲了,她娘親一個力大無窮一個絕頂高手,女兒怎麼可能任人宰割?
阿滿被欺負得淚眼汪汪,幾乎是憑藉著本能,抬手就是一拳,正中阿難的門牙。
這一拳快若奔雷,毫無預兆且打得極為精準,阿難完全沒來得及躲,哀嚎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連帶著兩顆門牙一齊掉在地上。
聽到阿滿的哭聲,唐見微和路繁立即趕來,阿滿滿臉的淚痕加上臉上一個熟悉的紅印子,而阿難是標準的滿地找牙。
「你怎麼可以咬妹妹!」唐見微將阿難拎起來,「跟妹妹道歉!」
阿難也知道自己錯了,捂著漏風的小嘴一張一合:「多不起,阿滿妹妹……我不是故意的,阿滿妹妹的臉看山去實在太好次了,像阿娘做的水晶糰子,我沒有咬,就是忍不住吸了一下。」
唐見微:「……那是妹妹的臉!什麼水晶糰子!」
阿難作亂時是真讓人頭疼,但她有個優點,便是勇於承認錯誤,立正挨打絕不逃避。
路繁將阿滿抱起來,對她說:「有什麼事你可以跟阿娘說,怎麼能動手打人呢?打人不對,跟姐姐道歉。」
阿難立即道:「路姨姨,是我的錯,別讓阿滿妹妹道歉了。我跟妹妹賠不是,往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阿難伸出手,想和阿滿和解:「你能不能原諒我這次?」
路繁將阿滿放下來,阿滿有些猶豫地握住了阿難的手,一雙點漆似的眼眸被水霧這麼一浸染,更顯楚楚可憐,又水透潤可愛。
「嗯……」阿滿點了點小腦袋,她看出了阿難的真誠,也回報以承諾,「我以後也不打你了。」
阿難開心地拉起阿滿的手,向唐見微和路繁申請帶著妹妹去庖廚,要拿阿娘午間做的水晶糰子給阿滿吃。
小姐妹之間的一點波折很快就化解了,但是阿難丟了門牙,一時半會兒也長不出來,倒是催生了小傢伙愛美的本性。
阿難覺得自己沒了牙,啃任何東西都啃不動,儼然是個廢物。心情低落之餘更不敢笑,生怕一笑就會讓別人瞧見鏡子裡的丑模樣。
「阿難才不醜。」
沈繪喻看開朗的阿難這般低落,特意買了她最愛喝的果露,果露也不用牙咬,輕輕鬆鬆灌入口。
「這牙啊掉了還會長的,長得整整齊齊,別擔心。而且咱們阿難暫時沒牙都這麼漂亮,以後牙長出來了,只怕旁人騎馬都追不上。」
阿難坐在充滿青苔野趣的石階上,喝果露喝開心了,聽沈繪喻哄她的話也聽開心了,晃了晃短短的腿,將喝乾淨的小罐兒放到一旁,認真地對沈繪喻道:
「阿沈,你是我的好朋友。」
沈繪喻:「……」
沒有門牙的日子裡,阿難乖巧得不行,原本懟天懟地的一張嘴,被兩顆缺失的門牙困著不敢隨意開口,就怕被人笑。
童府上下倒是托阿滿的福,享受到了難得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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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石如琢與童少懸形同陌路,但無論她如何對童少懸冷言冷情,天子交予的任務都得一塊兒完成。
孫允的審訊依舊由她倆共同負責。
「上次多謝了。」童少懸再次見到石如琢的時候,對她禮貌地行禮,「沈將軍同我說了,若不是你及時搭救的話,恐怕我腦袋已經開瓢。撞的那一下有沒有撞傷你?」
石如琢就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忽略她的自作多情,將審讞卷宗鋪開,對下屬說了今日審讞的步驟,想法子讓孫允開口。
被忽略的童少懸也沒著惱,看上去石如琢並不想和大理寺合作。可沈約說得對,孫允即便曾是綏川刺史,是個能帶兵打仗的硬漢,可再硬的人被樞密院這樣摧殘,估計也活不成。
孫允身上背負著沈約舊部之恨,軍資大案的線索,以及唐見微耶娘的冤屈,這個人決不能死。
童少懸和阮逾商量著,孫允這個人倒不難對付,嘴巴再嚴的犯人她倆都對付過,最重要的是如何不與樞密院起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