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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條老命不要了,也要證明給童刺史看。
即便沒了一隻手,他還有另一隻。
這一戰,定要和那瀾老賊一爭高下,讓他知道誰才是西南第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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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上天也知道今日必有一番大戰,天際灰沉,烏雲萬里,一絲明光都不見。
瘴氣混合著霧,有些阻礙褚縣瞭望塔上士兵的視野。
但瀾仲禹的軍隊人數實在太多,即便視野不太開闊,士兵還是清晰地觀察到了暗暗靠近,那黑壓壓的一大片大軍。
大戰就在眼前。
今日瀾仲禹親自掛帥,身穿金燦燦的甲冑,頭戴鳳翅盔,手中大斧光是瞧上一眼便能教人遍體生寒,似有開山之力。
絳紅色的披風隨著風舞動,戰鼓雄渾,瀾家軍就要攻城。
童少懸站在城樓之上,這次她穿上了鎧甲,見那遠處塵頭升空馬蹄聲響徹大地,便讓人發射花椒彈。
瀾仲禹覺得好笑。
上次用那什麼破花椒彈吃了大虧,這次還要用。
這就是所謂的神童?我看不過是個死心眼。
瀾仲禹的大軍立即戴上琉璃鏡眼罩,用油布遮上口鼻,防禦千鈞齊發的厚重的鐵甲也是攻城之戰必有的裝備。
迎著花椒彈的紅霧,瀾家軍氣勢不減,越來越接近褚縣城牆。
瀾仲禹觀察著那紅霧的變化。
這層帶著辛辣迷人眼的紅霧並沒有隨風消散,反而愈來愈濃。
「不對……」瀾仲禹握緊了韁繩,他身下的戰馬也在不安地躁動。
那不是花椒彈,而是……
帶著顏色的煙。
那滾滾暗紅色的煙四起,很快就將瀾家軍的視野迷住了。
雖說有油布遮口鼻,煙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他們,但煙逐漸濃郁,又不像是花椒彈風一吹就散,無論口鼻遮得再結實,時間長了一樣讓人喘不上氣。
更為致命的是,那煙就像是燃燒香辛和莫名之物產生的濃煙,與瘴氣、霧氣這麼一混合,漸漸附著在琉璃眼罩之上,讓瀾家軍視野越來越越朦朧,難以視物。
原來花椒彈只是迷惑,要的便是瀾家軍將琉璃眼罩戴上。
只要戴上,就會被糊上顏色。
要是摘了往煙霧之外跑,便會被花椒彈迎面痛擊。
一時之間瀾家軍混亂不堪,還未到褚縣城下便放慢了腳步。
瀾仲禹到底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處亂不驚,很快調整了陣型,以騎兵沖亂了對方的陣型,一旦陣型散亂,花椒彈的投擲無法形成大規模的網陣,其作用便會大為減弱。
此事卻在褚縣諸老將的意料之中。
對戰之前童少懸就聽取了各方意見,常據西南的武將們對瀾仲禹還算是了解的,瀾仲禹雖持才傲物,但他依舊是一位經驗極為豐富,臨危不亂,有勇有謀的軍事奇才。
曹校尉曾經與瀾仲禹交鋒過數次,正是最了解瀾仲禹戰法之人。
「瀾家軍訓練有素,被煙圍困之後,瀾仲禹定會立刻改變陣型,強行從左翼突破。」
夜燈之下,童少懸的面容呈現出一副和齊州前任刺史相同的冷峻之貌:
「要的,便是他強突。」
和曹校尉所想一致,瀾家大軍雖人數龐大,但陣型置換起來一點都不困難。
眨眼間軍陣的中心便偏移到左翼,試圖從左翼強行突圍。
剛有要撕裂敵陣的跡象時,忽然一片火舌迅速向他們衝來。
為了防禦千鈞齊發而穿的厚重鐵甲,一遇火便迅速升溫,燙得人仰馬翻。
原本西南的氣候就潮濕悶熱,讓人喘不上氣,穿著厚重的鐵甲十分不好受,但瀾家軍各個都是在瀾仲禹魔鬼手法的操練中熬過來的,熱歸熱,他們還是能忍。
可天氣的炎熱和被火燒之後,猶如被夾在鐵板中間炙烤的劇痛,完全是兩碼事。
而童少懸從以往給唐見微夏季納涼,搖扇子的搖臂之中,尋到了靈感。製作了二十個巨大的搖臂和葉片,每一座都需物是五十人一塊兒催動。
風吹而火盛,加上特意調遣一支隊伍向瀾家軍投擲火油,這烈焰一燒一丈高,追著瀾家軍狂燒不止。
鐵甲猶如鐵鍋,穿著鐵甲的士兵覺得自己快熟了,整個瀾家軍左翼飄蕩著詭異的烤肉味……
士兵們顧不上其他,立即將鐵甲脫去。
一旦他們脫了鐵甲,等待他們的便是千鈞齊發的數千枚釘子。
瀾仲禹看著自己的士兵被烤熟或者被釘成了刺蝟,大怒。
親自率主力騎兵殺了過來。
瀾仲禹是瀾家軍的主心骨,有他大斧一舉,瀾家軍所有將士便振奮不已,全都跟不要命似的撞向敵陣。
童少懸在城門之上親眼見那瀾仲禹揮舞著手中的斧頭,見人便砍,一斧頭下去胳膊腿被他劈裂不說,腦袋都可能在一瞬間被他揮得稀爛。
童少懸從未見過如此兇悍殘忍之人。
瀾仲禹殺得渾身是血,大笑不止。
這是屬於他的盛宴,他喜歡血,喜歡將活生生的人斬殺的感覺。
只有掌控人命的快樂,才是天底下最讓他瘋狂的快樂。
他看見了城牆之上的童少懸,他用他那沾滿鮮血的猙獰笑容警告童少懸。
下一個便是你!
面對他的威脅,童少懸那張年輕的臉上一點驚慌的感覺都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