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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是驚醒,而童少懸依舊睡得很踏實。
以前元日是童少懸的受難日,每個元日清晨她都在心慌氣短中驚醒過來,即便前晚入睡前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爆竹一放,還是給她嚇一身冷汗。
後來她從《大衍鶴集》之中得到了靈感,做了一對耳塞,除夕之夜堵上耳朵,第二天就算天塌下來都吵不醒她,如同睡在雲端,格外踏實。
本來她想多造幾副耳塞送給家裡所有人,卻被宋橋罵了一頓。
「元日放爆竹之後便要起床,一整天都需忙活,哪像你這隻小瘟豬往那一躺什麼都不用顧。」
童少懸:「……」
童少潛萬分想要一副,但是妹妹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權利,畢竟妹妹身體不好,得養。但她不行,一早就得起來跟耶娘出門拜年,心裡苦得很。
不過今年元日童少懸很早就醒了,不是被爆竹吵醒,而是自己醒的。
醒來的時候沒有習以為常的乏力,常年疼痛的喉嚨和酸脹的骨頭縫裡都輕輕鬆鬆的。
下床試著走了走,沒什麼大礙,原地跳了挑,沒事兒,完全沒事兒。
她看著透著新春朝陽之光的窗欞,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了。
童少懸震驚不已。
是這段時間一直都聽唐見微的話,她給什麼我吃什麼的緣故嗎?
雖然每天都要忍受各種湯水、藥膳的折磨,但三天吃一次肉還是可以保證的。
不得不說唐見微的手藝是真的絕,能讓人心甘情願聽她安排,為了三天一次的享受,平日裡多難吃的東西她都能直接往嘴裡灌。
吃的時候沒有太大的感覺,一段時日養下來,居然有這等神奇的變化。
我是不是活了?!
童少懸將耳塞取掉,披上披肩興致沖沖地往西院去。
跑了幾步想到了什麼要緊事,匆匆回來洗漱了一番,略施粉黛正了髮髻,順便抹了昨天唐見微送她的那盒「很適合她」的粉色胭脂在唇上,這才精神抖擻地往西院去。
爆竹一響唐觀秋也睜開眼,迷迷糊糊間屋子裡見不著人,便推門出來,看她倆在忙活,乖巧地主動要求幫忙。
唐見微知道這活兒有多凍人,不捨得姐姐嬌嫩的手指受這罪,便沒讓她幹活兒,讓她到屋子裡待著。
「等一會兒我給姐姐拿桃湯喝!」
「你有煮桃湯麼?」
回答她這話的不是唐觀秋,聲音倒是從身後傳來的。
唐見微回頭一看,居然是童少懸。
「你醒這麼早?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我是尋著桃湯的香味來的……」童少懸動了動小鼻子,正色道,「你這桃湯煮的滋味,和別家的不太相同。」
新年第一天稱之為元日,大蒼習俗便是要燃爆竹喝桃湯,目的都是一樣,就是要驅鬼辟邪。
普通人家的桃湯完全是為了「壓伏邪氣,制百鬼」,走一個習俗,湯很淡,幾乎和白水無異,喝的人也全然不在意什麼口感,就當是清晨醒腦解渴。
唐見微不能忍受任何難吃的食物。她對食物百般挑剔,怎麼可能容許出自自己手中的任何菜品有寡淡一說?就算是一碗走走形式的湯都不行。
她的桃湯除了按照傳統做法,加入了桃葉、桃枝、桃莖這三樣之外,還加入了桃肉以及蜂蜜、水牛奶,一塊兒熬製。
唐見微笑道:「你在東院能聞到?什麼狗鼻子啊,我才不信。」
童少懸:「你罵我?新年第一天你就罵我?」
「這也能叫罵?那以後我真罵起人來你可得挺住了,我怕你這純情小娘子一個接受不了又昏厥過去。」
「又譏諷我體質弱麼?給你說,我現在厲害得很!」
「哦?有多厲害?」
童少懸宣布:「我今天能蹦了!」
沒等唐見微笑話,紫檀都忍不住「噗」了一聲出來。
童少懸:「……」
唐見微「教訓」紫檀道:「你怎麼可以笑話夫人?夫人這紙糊的身子以往隨著風就能上天,現在居然能夠自個兒往上蹦,還能控制好再落回來。這是天大的喜事兒啊,不許笑。」
紫檀做了一個「縫嘴」的手勢,但難掩嘴角的笑意。
童少懸有種大過年送上門給人笑話的羞恥感,看了眼盆里還未串好的羊肉串,悶聲道:
「本來還想過來幫忙的,看來你是看不上我這紙糊的身子。好,我走!」
童少懸調頭就走,走了兩步回頭問:
「唐三娘,你怎麼不攔我?」
唐見微坐在交椅上慢悠悠地串肉串:
「你走啊,反正你走了一會兒桃湯好了沒你的份,先烤出來嘗嘗味道的烤串你也吃不著。走吧走吧,我攔你做什麼。」
童少懸回來,蹲在唐見微身邊,萬分嚴肅地問她:
「你說的烤串,莫非就是這些用竹籤子串起來的羊肉麼?如何烤?什麼滋味?一會兒就烤嗎?」
唐見微:「……你倒是能屈能伸的很。」
童少懸說要來幫忙串串,也被唐見微給否了:
「我剛將你養好了一點,傷也沒痊癒,別折騰了,去庖廚看看桃湯吧,好了就自己盛一碗喝喝看。」
童少懸立即往庖廚奔去,從鍋中盛了一碗出來。
她最不喜太熱的口感,以前對湯類也不太感興趣,可是唐見微這桃湯一掀開鍋蓋,濃濃的果香撲面而來,讓她精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