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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用自己的刀告訴對方,她可不是隨意說一說。
包房之內寂靜了數息,誰也不敢說話,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的工夫會發生無法挽回的恐怖事件。
童少懸焦灼萬分,想要上前,卻怕自己的行動會分散唐見微的注意力,害她於瞬息之間落於下風。
呂瀾心靜靜地看著唐見微,直到脖子上的血將她的衣襟都染紅,她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不再緊迫強逼,往回微微一撤:
「這麼久不見,唐三娘風采依舊。其實我並不想和唐三娘為敵,只是今夜我來接我小友,如何要鬧到這個地步?」
唐見微聽呂瀾心這話,明白她其實是要讓一步了,額頭上將冒不冒的冷汗也算是徹底忍了下來。
她的確不會殺人,不可能殺人。
若是在此殺了呂瀾心,必定會被官府追查,這輩子恐怕她都不得安寧。
她雖是個狠性子,卻還不想賠上自己的一輩子。
方才那一幕的確是虛張聲勢。
唐見微心中有些疑惑,本以為呂瀾心不會這麼容易退怯,沒想到……
不過如今的局面是她最想要的。
「明人不說暗話,這會兒還打這太極就沒意思了。今晚人你是肯定帶不走的,我倒是想要知道你自己能不能安全無虞地走出我的店。你我今日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呂瀾心眯起眼睛,看著得寸進尺的唐見微。
「不過,仇人相見也不是非得動刀子見了血才行。」她將手裡的菜刀往桌上隨意一拋,鏘鏘兩聲極為刺耳。
唐見微看向呂瀾心:「呂姐姐敢與我來一場醉仙局嗎?」
醉仙局?
在場的除了呂瀾心之外,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什麼是醉仙局?
唐見微對童少懸她們說:「醉仙局是博陵人的遊戲,顧名思義,便是比酒量,誰先喝醉誰便算是輸。以十杯起,兩人依次喝十杯酒,喝完為一輪。若是誰都沒醉的話就繼續第二輪。第二輪倍之,便是二十杯。若是二十杯還未醉,再加倍,第三輪便是四十杯。」
光是聽這杯數都讓人腹中發脹,撐得要命了。
博陵到底是京師之地,野蠻之事時有發生,但大多數人還是願意以更加平和的方式來解決矛盾,不辱斯文。
加之博陵人本就好酒,醉仙局便是因此孕育而生的拼鬥手段。
這醉仙局只要是博陵人都聽說過,每年死於醉仙局的千百人有餘。
中樞甚至為此出台了一段時間的禁酒令,但對飲酒的熱愛不僅刻在博陵人的骨子裡,更是大蒼的習俗,沒有酒喝一整天都提不起勁兒,國土之內一片頹靡,很快,禁酒令就被廢除了。
醉仙局依舊興盛,呂瀾心聽到唐見微要與她過醉仙局的時候,笑出了聲:
「你可知迄今為止,喝死了博陵十五人的人是誰?」
「這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唐見微說,「我只問你一句,敢不敢。」
呂瀾心大笑之後將桌上的碗碟一掃:「來!」
「好,我唐見微最是喜歡呂姐姐這等爽快人。」唐見微笑道,「既然如此,阿念,你去向隔壁周叔借把弓箭和靶子來。」
呂瀾心:「這是何意?」
「呂姐姐不會只想單純來一局醉仙局吧,那有什麼意思?咱們博陵可從來都不只喝酒,每局醉仙局必定要押上賭注,不然如何算得了卻過結?」
呂瀾心冷笑道:「哦?那以唐三娘所見,要押上何物為賭注?」
唐見微對童少懸她們解釋道:「這醉仙局自然是看誰的酒量過人,最後喝醉的人為輸。可有些人特別能裝,即便醉了也能裝作無事,那麼如何檢驗是否真的醉了呢?必定要玩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遊戲。射箭便是最好的檢驗方式。每輪喝完之後依次射箭,誰脫靶便算是誰輸了。若是同時脫靶,便進行第二輪射箭,直到有人射中而另一人不中為止。脫靶證明此人醉了,便算是輸。」
聽到這裡大家還覺得這個醉仙局算是一個化解恩怨的好方法,唐見微轉頭對呂瀾心說:
「博陵本地人通常以一隻眼睛為賭注,誰輸了誰挖個眼睛出來。」
眾人:「?!」
「咱們就別玩得這麼狠了。」唐見微笑道,「割一根手指就行。呂姐姐,你說呢?」
眾人:「……」
割一根手指?!這還叫玩不那麼狠?
童少懸嚇壞了,喊了一聲:「唐見微!你……」
唐見微抬手阻止她說下去,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呂瀾心的表情上。
葛尋晴站在童少懸身邊,臉都黑了:
「博陵人……玩得這麼狠嗎?嫂子能完整地從博陵嫁過來實屬不易啊。」
在場的這些以去博陵應考為目標的學子們,聽了醉仙局的玩法之後,都有點兒不想去博陵考試了。
童少懸後背上出了一層的汗,手掌都濕了。
呂瀾心的確沒料到唐見微能這麼輕鬆地說出割手指的話來,神情略有些猶豫。
在博陵的時候,唐見微雖然對不上呂瀾心這個人的名字和長相,但是此人愛美的名聲她是知道的。
少一根手指這種事,對於極其在意外表且身居朝臣的呂瀾心而言,必定是一件異常恥辱之事。
唐見微就看她敢不敢。
呂瀾心似乎拆穿了唐見微的伎倆,眼眸一轉,看向石如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