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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屋子裡的石如琢看她拿出了匕首,生怕她真的傷人,想現身將岑五娘和朱六娘她們先請走再說。
沒想到樊虞來了。
「你們先走吧。」樊虞撥開眾人,站在呂瀾心面前,直視著她的臉龐道,「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她說,麻煩諸位成全。」
眾人沉默了片刻,還是朱六娘開了口,招呼大家先下樓去。
呂瀾心的目光在樊虞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確定此人沒有傷自己的本事,重新合上了眼睛。
被輕視的怒意在樊虞的雙眸之中翻滾,她問呂瀾心:「呂文御,你還記得我嗎?」
呂瀾心似乎聽到了一件頗為自討沒趣的問題,依舊沒睜開眼睛:
「閣下是何人,我並無印象。」
聽到她的回答,樊虞呵呵地笑了起來,肩膀也跟著顫抖不止:
「天顯三年萬花樓的事,你也一併都不記得了吧?」
第225章
天顯三年, 是樊虞來博陵應考的第一年。
當年的鈞天坊還未有如今的規模,整個博陵最有名的銷金窟還叫萬花樓。
彼時的萬花樓,有兩樣事物極為有名。
一是與精美食物和西域特供酒相對應的高昂消費, 二麼, 就是常常來此閒飲的大鴻臚和吏部尚書的獨女, 呂瀾心。
兩位母親均為高官, 背靠累世豪族, 加上本聞名博陵的美貌, 那時尚未開啟博陵雙微時代的盛京, 獨占鰲頭的便是這呂家獨女。
無數湧入博陵的舉子們, 前赴後繼不惜花上重金前往萬花樓,就是為了能夠見那呂瀾心一面。
若是能得呂氏女青眼, 行卷一事便能高枕無憂。
誰都知道這呂瀾心喜歡女子,要是能嫁入呂家,不說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光是享受她的美貌,此生也無憾事了。
但也有人說, 這呂氏不過是喜歡玩弄那些無權無勢的寒門舉子,根本不會對任何人付出真心。
被她沉屍明江者車載斗量。
那時的樊虞還是個從鄉下初來博陵,什麼都不懂,跟著前輩屁股後面跑的小小應考生。
成日都在聽前輩們說這呂瀾心有多美, 就算是個手指尖都能讓平康坊的頭牌自愧不如。
說這話的人還被人抨擊了——你居然拿呂姐姐和平康坊的妓人相比, 你是不想活了。
這呂瀾心到底有多漂亮,實在吊足了樊虞的胃口。
她四處給人寫碑文、悼詞, 攢了兩個月總算是攢出一兩銀子, 算是能去萬花樓稍微見見世面了。
打聽到那夜呂瀾心將與友人們一塊兒在萬花樓七樓萬竹青風飲酒, 樊虞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精心製造了與呂瀾心的偶遇。
那天呂瀾心喝了不少酒,身上有濃濃的酒意,心情似乎也有點低落。樊虞還以為自己會被嫌棄,沒想到,居然順利地和她春宵一度了……
往後的幾日她一直和呂瀾心待在呂瀾心的別館裡,日日飲酒作樂,夜夜歡愉。
那是樊虞人生中的第一次,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呂瀾心。
呂瀾心對她有求必應,對她極為慷慨。
博陵府里最奇特的金芍藥,樊虞喜歡,她就差人布置一整個院子。
大益國的綢緞,長歌國的玉石,上貢的香米……
只要是稀罕物,呂瀾心都會毫不吝嗇地贈予樊虞。
樊虞這輩子頭一次見到了在她想像之外,光怪陸離的世界。
樊虞無法不相信呂瀾心是真的愛自己的,雖然有時候她也忍不住問自己一個問題——我和博陵那些美貌與家世都無可挑剔的貴女們根本沒有可比性,可為什麼文御就是喜歡我呢?
年輕的樊虞還未見識過這世界的險惡,不解人心的複雜,依舊相信著呂瀾心的真心。
她定是愛我這個人。
愛我皮囊和家世這些俗物之下,最最真實的我。
不然的話,她為何願意為了我傾盡所有,討我歡心?
樊虞陷入了這場熱戀,她選擇毫無保留地相信呂瀾心。
快要到秋試,呂瀾心將樊虞的文章呈給了呂簡。
呂簡看過之後很不喜歡,對呂瀾心直言,說樊虞的文章無論是立意還是行文手法,都有前人的影子,自己的風格和見解少之又少,不能成為創作,不過是仿作罷了。
對於這等粗製濫造的文章,她是不會推舉的。
呂瀾心將呂簡的原話一五一十地轉告給樊虞,樊虞聽罷很不開心:
「你呂娘是不是覺得我不是博陵人,也不是世家大族子嗣,便看輕我?」
呂瀾心也沒多想便回道:「可能吧。」
樊虞:「……」
自這件事之後,樊虞生了她一段時間的氣。
本想著等呂瀾心來哄她的時候,她再仔仔細細與她細數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對,以後要如何如何改正,這才能讓兩個人的關係更長久的穩固向前。
不然等成親之後有得鬧的。
沒想到這便是噩夢的開始。
樊虞沒主動去找她,她也再未來找樊虞。
四下打聽才知道原來呂瀾心去豐州公幹,要一個月之後才回來。
樊虞一口氣堵在心上,更生氣了,心裡想著呂瀾心肯定是故意在這節骨眼上跑去豐州,就是為了讓自己想念。
樊虞又是生她的氣又是百般思念,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月,待她再回來的時候,樊虞顧不上臉面,帶上她最喜歡的糖水衝去別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