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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年頭還在為生計著急,沒想到唐三娘家的那位路娘子居然找上門來,看中他們家的破碼頭,這可讓步家喜上眉梢。
也不敢端架子,生怕嚇跑了金主,又不想太卑微,不然金主一看,這恨不得買一送一的迫切,估計是真缺錢,更得壓價。
步家的心態頗為複雜,熱情地接待了路繁一行人,更是賣力帶著她們在碼頭參觀了一圈又一圈,讓路繁好好看看這碼頭的氣派和吞吐,誇口說但凡由西口水道進入博陵的水產,五之三四都得過這隆安碼頭。跟他們步家做生意,絕對不虧。
路繁和假扮成隨從的吳顯容、憧舟都沒想到,步家人這般大方,帶著她們將隆安碼頭所有的地形都探查了個一清二楚。
路繁一瞧這步五郎便知他所想,得寸進尺地要求要到停泊在岸邊的貨船中一探。
步五郎一開始還有些不解,談生意怎麼還要看船?
路繁早就想好了藉口:「閒來館所需的貨物都是用來伺候京城裡的王公權貴們的,步掌柜當比某清楚,這些個金枝玉葉們要求甚高,若是伺候他們的物件隨意堆砌在碼頭上,被他們知道,回頭我們閒來館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路繁言下之意,不僅貨物要從他們那頭走,更是要徵用他們碼頭的船來儲存貨物,這可又是一筆大買賣。
這步五郎在家裡常年被對他六弟壓一頭,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如今這送上門的生意大有讓他鹹魚翻身的可能,步五郎恨不得將腦袋給點斷,叫人速速清理了船艙,隨後帶著路繁她們一一查看。
路繁在此裝模作樣地察看,本想著裝裝樣子就是,沒想到還費了一件衣衫。
這船內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蹭了路繁的衣擺好大一塊油污,氣味還很特殊,洗也洗不掉。
這可是阿照親手給她縫製的衣衫!沒穿兩回呢!
路繁心痛欲裂。
而另一頭,吳顯容和憧舟則悄悄離開,緊盯著碼頭周圍步家撤出來的人和物,孔娘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姐姐!」憧舟目不轉睛,眼睛都要盯出血了,終於發現了異樣。
兩個男人架著個用帷帽遮住臉,走路極為不便的女子,從碼頭往前方道路旁的馬車去,一邊走一邊還四下警覺地環視。
憧舟急忙要上去攔阻,被吳顯容拽了回來。
「若現在就奪人,不就將路繁暴露了麼?往後還有誰敢與她們家做生意?」
吳顯容提醒得對,憧舟一時激動有些犯糊塗,很快冷靜了下來。
「姐姐說得是,今日只跟蹤不行動,待確定孔娘的身份,獲取她具體位置,再行動不遲。」
吳顯容對她露出淡淡的笑意:「這便對了。走吧。」
兩人悄無聲息地跟蹤著馬車,一直跟到了康德坊一處不怎麼顯眼的宅子裡。
吳顯容給憧舟撥了幾個人,每日她們都來此盯梢,一個月的時間將此地摸了個一清二楚,甚至還假扮成小廝成功混入了府內,將府內的情況全數掏了個乾淨之後,憧舟打算動手了。
吳顯容一直在觀察憧舟,發現這孩子還是有些手段。
她並不貿然硬闖,而是設計讓府上的管事在外欠下賭債,派人上門騷擾了一段時日後,管事還不上銀子,便雇了幾十個人上門抄家。
趁著抄家的混亂,憧舟順利地將孔娘給救了出來。
是孔娘,是憧舟日思夜想,五娘子的娘親!
或許是受西南局勢的影響,瀾家今日自顧不暇有些頹勢,也許是太過自信自己手裡的人會乖巧聽話不敢反水。加上孔娘這個小人物不足為道,一時沒顧忌得上,倒是讓憧舟鑽了空子。
孔娘救回來之後,吳顯容去探訪了唐見微跟她提及的崇文坊神醫,讓神醫來給孔娘瞧瞧,到底是什麼病,為何只有瀾家可解。
神醫瞧過之後,所言讓憧舟恨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神醫說,孔娘身體原本當是康健的,可常年服食□□愈發衰弱,雖不會致死,卻教人成日渾渾噩噩,不能行動難以言語。
原來瀾家為了控制她,竟向原本沒病的孔娘投毒,謊稱她生了病,只有瀾家有藥可醫,以此來威脅憧舟!
這麼多年因為瀾氏用名貴的藥維繫著孔娘的病,從未向憧舟提過錢銀之事,憧舟心懷感激之情無以為報,還慶幸瀾宛還看得上她這條命,她願意為了瀾宛赴湯蹈火以報恩情,化身齏粉也在所不辭。
可是……
這一切居然只是個騙局。
是瀾宛利用她的騙局!
即便她只是賤命一條,卻也算是個人,也會覺得痛。
憧舟站在吳顯容身邊氣得渾身發抖,吳顯容捏了捏她的手指,無言地安撫。
向來對唐見微以外的人都冷冷清清的吳顯容,難得露出溫柔的一面,更是讓憧舟心內悸動不止,出門找了個沒人之處,痛哭一場。
……
孔娘救回來了,雖然只有半條命,但是神醫給她號脈之後開了藥,交待親眷別急躁,這毒得慢慢排解,身子也得慢慢調養,或許一年半載之後會有轉機。
憧舟對神醫千恩萬謝,更是對吳顯容徹底打開了心扉。
將當時她向吳顯容投誠之時,沒說完的話說了個乾淨。
吳顯容救了五娘子一事是事實,當初憧舟的確是將吳顯容當做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