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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玉蓉的腦袋最終還是安穩地留在她的脖子上。
她沒死,瀾家也沒因為她受到牽連,但她也不可能繼續安安穩穩地做她的瀾貴妃。
衛襲將瀾玉蓉被打入冷宮,今生今世不得出冷宮,也不得與明見公主相見。
一道敕旨送到了瀾玉蓉面前,內侍對她冷言道:「走吧。」
瀾玉蓉難以置信:「陛下就這般不念多年的情分?不可能,一定是那妖女的主意,定是那姓童的在妖言惑眾,陛下怎麼可能如此對我!」
在一旁的明見公主嚇壞了,上來安撫她:「娘親,別哭,別哭。」
瀾玉蓉一把將明見公主抱了起來,撞開內侍和隨從,向衛襲的寢宮狂奔。
「攔下她!」內侍大叫一聲。
此地距離衛襲的寢宮很近,瀾玉蓉發了瘋似的狂沖,衝到寢宮門口時才被人攔住。
幾柄鋒利的長槍架在瀾玉蓉的脖子上,將她固定在原地。
瀾玉蓉大叫:「好啊!你們來!就在此殺了本宮,本宮帶著公主一塊兒下黃泉!本宮倒是要看看,你們這些狗奴哪個先動手!」
「放她進來。」寢宮內傳來衛襲的聲音。
匆匆趕來的內侍喘著氣,侍從們猶猶豫豫沒有放下手裡的武器。
內侍猶豫了一小會兒便說:「沒聽見天子的話嗎?」
侍從們這才撒開了瀾玉蓉。
脖子鬆快了,瀾玉蓉滿臉汗水,眼睛已經不會眨了,她對哭泣不止的明見公主吼了一句「別哭了」,便一把將她抱起來,抱在自己的身前,抱在衛襲一眼就能看見的位置,思忖片刻,大踏步進入寢宮。
衛襲坐在長椅之上,手裡拿著奏疏,身邊的鎏金香爐正在緩緩地升起一縷煙,淡雅香氣在寢宮中縈繞著。
這一幕何其熟悉,以前瀾玉蓉可是這寢宮的主人,出入自由,這裡每個細節她都了如指掌。
今日再來,這兒的一切都沒什麼變化,所有的陳列都還是老樣子,甚至連衛襲身上穿的那身常服都是曾經穿過的。
可瀾玉蓉卻是覺得此地陌生得讓她毛骨悚然。
是了,瀾玉蓉發現了,是香的味道變了,衛襲換了一款絲毫沒有甜味,而是帶著濃郁青木味道的香。
冷峻而凌冽的香味很快占據了偌大寢宮的每個角落,將此地染成了瀾玉蓉全然陌生的地方。
「承燦……」瀾玉蓉抱著明見公主緩緩上前,才走了兩步,已經帶上了哭腔,「承燦,你知道嗎?有人替你下了敕旨,要將我送去冷宮。怎麼可能,是誰這般膽大妄為,要將你的小公主和她的母親分開!」
「是朕。」衛襲兩個字便摧毀了瀾玉蓉最後的幻想。
衛襲將手裡的奏疏放下,眼睛一揚,直視瀾玉蓉:「是朕親自下的敕旨。」
「你……」聽聞此話,瀾玉蓉整個五官都擰在了一塊兒,片刻之後又舒展開,眼淚和鼻涕緩緩往下流,她像是全然沒有感受到,「承燦,你當真,一點都不念舊情嗎?難道這麼多年的情誼對你而言,說放下就能放下嗎?承燦……」
瀾玉蓉的話被衛襲的冷笑打斷。
「你不及你姑姑狡黠的萬分之一。」
提到姑姑,瀾玉蓉心中倏然一震。
雖然從來沒有忘記過,可在她被衛襲寵愛的日子裡,瀾家是如何迫害曾經孤弱的天子衛襲這件事,一直被瀾玉蓉忽略著。
可如今衛襲提到瀾宛時,瀾玉蓉忽然明白了,原來自己是瀾家的棋子,是瀾家投在衛襲身邊,用以控制她的棋子。
而衛襲也一直在瀾玉蓉身上變幻著態度,以此來迷惑瀾家,影響瀾家的同盟。
無論是自己的家族還是衛襲,一旦沒了利用的價值,都會將瀾玉蓉棄之如敝履。
瀾玉蓉無聲地落淚,在這一刻她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以往的一切都是她看不清現實的愚蠢幻想。
「陛下……」即便已無前路,瀾玉蓉還不想放棄,她緊緊抱著明見公主,她最後的砝碼,「陛下難道要咱們的小公主才這麼點年紀便沒有母親?沒有母親該多寂寞啊……這後宮裡的人又該如何欺辱她。」
衛襲:「她怎麼會沒有母親。朕便是她的娘親。明見,你來。」
明見公主想要掙脫瀾玉蓉,投入天子娘親的懷裡,卻被瀾玉蓉硬生生地控制著。
「不一樣的,當然不一樣,陛下日理萬機,哪有工夫照顧你。」瀾玉蓉看著明見公主問她,「你不是說要一直跟著阿娘我的嗎?沒有我哄著晚上你都不敢自己睡覺,是不是?啊?是不是是不是?」
明見公主不到五歲,不知道眼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瀾娘讓她害怕。
「娘……」明見公主不敢再看瀾玉蓉,不住地對衛襲呼喚。
瀾玉蓉呵呵地冷笑,忽然掐住了明見公主的脖子,聲音也變了調:「若是瀾娘不在了,你這麼膽小,連自己睡覺都不敢,肯定會被欺負的,還有什麼好活?」
瀾玉蓉陡然提高了聲音:「不若現在便掐死算了,和瀾娘共赴黃泉!」
瀾玉蓉掐住明見公主的脖子,手上施力,明見公主被她嚇得大哭。
而衛襲依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就看著她表演。
瀾玉蓉掐了一半,去看衛襲。
衛襲也在看她,帶著看笑話的表情,似乎一早就看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