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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這才發現,沈約的腰間掛著一把劍。
一個她雖然早就知道,但是如今忽然有了真實感的念頭爬上了心頭——
眼前站著的人,可是我們大蒼的名將。
經過幾日的恢復,沈約已然康復了不少,颯爽英挺,目光藏星。
沈約心裡藏著事情,隨時隨地都對周圍抱有警惕心。且因為習武的關係,她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對周圍一切的感知也極其敏銳。
如今長劍懸於腰間,即便她什麼也不說,只是站在這兒,就能讓人感覺到十足的威懾力。
想到沈約的身份,以及她能夠在必死的境地里死裡逃生,便知道她的能力非凡。
童少懸心裡稍微寬了一些,對沈約行了個禮,轉頭看向唐見微時,露出了初次離開母親的小動物那般可憐兮兮的眼神:
「那咱們晚上的時候再見面了。」
這對初嘗情事、關係更加緊密的小伴侶,只是稍微分開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了。
童少懸如此,唐見微亦如是。
唐見微拉著她的袖子迎面微微墊起了腳尖,在她的耳邊說:「放心吧夫人,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可要安心好好讀書,咱們晚上再一塊兒開心。」
童少懸紅著耳朵,用力點頭。
唐見微她們三人便朝著姜大夫所居住的長樂坊走去。
到長樂坊的時候,六嫂已經在房門口等著她們了。
一齊來到姜大夫家門口,還沒有進去就聽見裡面有哭聲。
唐見微和六嫂互相看了一眼,聯想到姜大夫年逾百歲,身體一直都不太好的事兒,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不是吧……
唐見微心裡涼了一層,雖說這兩年來她的確很倒霉,可是也沒有走背字走到底的吧。
在門口發愣之時,見三三兩兩的人,手裡拿著竹籃子,紅著眼睛往姜大夫家裡走。
六嫂拉住一個人問道:「怎麼回事?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說:「你們不是長樂坊的吧?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們是被姜神醫救過命的街坊,來送姜神醫最後一程。」
六嫂聽到這話腿都軟了:「什麼意思?姜大夫難道……」
「姜神醫昨晚已經作古。」
鄉親們進屋去了,六嫂和唐見微她們三個愣在門口,完全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六嫂都懵了:「這,死的這麼不是時候……」
唐見微緩了緩,眼前還是黑的,握住六嫂的手。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指了指屋裡說:「走,咱們進去看個究竟。」
一進屋就便看見了姜大夫的靈堂擺在前堂正中,旁邊跪著一位年輕女子,披麻戴孝,看上去像是他的家眷。
陸陸續續有些街坊鄰里的過來給姜大夫上香,跪在他的靈堂前磕頭,一邊哭一邊感恩戴德,感謝他仁心仁術妙手回春,看上去全部都是他的病人。
那披麻戴孝的年輕女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過來恩謝的街坊鄰里都前來寬慰她,她一一淡然謝過。
唐見微看著女子眼圈發腫,鼻尖也有一些哭過的跡象,但是相當穩健地迎來送往,有超出年齡的成熟。
唐觀秋站在沈約和唐見微中間,望著白色的垂帳和整個壓抑的靈堂。
她似乎有些緊張,拽著沈約衣袖的動作變大,手心裡也開始冒汗。
唐見微發現了她的異樣。
想起之前姐姐出事的時候,便是接二連三地經歷沈約之死和耶娘的死訊,這靈堂對她而言,恐怕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沈約將她的手握在手掌里,輕輕地將她握緊的五指慢慢揉開,與她十指相扣,對唐觀秋說:
「如果你不舒服的話就用力握我的手,將你的情緒發泄給我。」
唐觀秋果然開始發力,五指都捏得發白了,沈約也安然無事,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楚。
也是,像唐觀秋這樣的小氣力,對於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而言,就像是蚊蟲叮了一口,完全無礙。
唐觀秋閉上眼睛想到了一些特別不好的記憶,用力握著沈約的手,想要將那些痛苦的情緒,通過緊握的方式從心裡擠出去。
閉上眼,她仿佛看見了摯愛之人的靈柩。
「沈約……阿應!」
唐觀秋低喊著,思緒混亂不堪,極度恐懼之時,沈約將她攬進了懷裡,熟悉的聲音慢慢流入她的聽覺:
「阿淨不怕,我在這。」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等唐觀秋渾身的顫抖和汗水漸漸平復、散去,再次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約這張日思夜盼,再熟悉不過的臉。
竟不是夢……
此時第一波悼念的街坊們已經走了,院裡挺寬敞的,人走了之後只剩下唐見微她們四人,以及姜大夫的家眷。
唐見微上前給姜大夫上了一炷香,轉身對那小娘子說了一番安撫之話之後,便詢問她是否是姜大夫的孫女。
小娘子不知為何對她極為冷淡,說話之時也未看向唐見微:
「小女姓畢,是姜大夫的徒弟。」
聽到徒弟二字,本來已經有些心灰的唐見微,立即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唐見微說:「我們是溫婆那邊引薦過來的,本來今日約好了,帶病患上門來給姜大夫醫治,沒想到……姜大夫生前行醫濟世,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如今年逾百歲鶴歸華表,希望他老人家能夠安詳西去,長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