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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過去嗎?」
「嗯……」童少灼陷入了沉思,最後被衛襲盯得頭頂要生火了,才說,「也不算很有。」
一路上衛襲便有事沒事旁敲側擊地提及「很」這個詞究竟分界線在何處,「有」指代的又是什麼。
童少灼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又十分享受「衛姐姐是個醋罈子」這件事,趁機撒個嬌:
「衛姐姐,之前答應帶我和阿引出門遊玩的事什麼時候給兌現啊?」
自從博陵大戰之後忙得腳不沾地的衛襲輕咳了一聲:「下個月一定。」
「嘻!」童少灼挽著她的胳膊,「我沒催促陛下,陛下記著這件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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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宵禁,博陵城外的密林,浩浩蕩蕩的商伍趕著進入博陵城,談笑風生漸漸遠去,兩輛馬車從密林中緩緩駛出。
「馬車準備好了乾糧,還有這些銀票,足夠你遠走,到一處無人認識的地方去。」
吳顯容戴著一頂帷帽,從馬上下來,往憧舟所駕的馬車上走,踏在木階上,對著即將遠走之人沉聲囑咐,「別再回來了。」
對面的馬車內坐著一女子,穿著商人貫穿的短打,發束簡簡單單,面龐清瘦,此人正是吳顯意。
吳顯容平亂有功,自然不與吳氏同罪,還得了提拔。
而吳顯意,是吳顯容用自己的性命作保,好不容易才向天子保下來的。
她是如何日夜不歇守在奉天殿、省疏殿以及任何天子可能出現的地方,說幹了嘴跪青了膝蓋才好不容易說動天子的,她沒有告知吳顯意,她不想讓吳顯意知道自己最後還是對其心軟了。
自小吳顯容心裡就很憧憬姐姐,當初有多憧憬之後就有多失望。
以為吳顯意這輩子都不可能醒悟了,沒想到末了,她還是做了一件好事,拯救了整個博陵。
吳顯容願意為醒悟的她承擔風險,只希望她能有一個平淡的餘生。
即便她這種人走到如今的地步,活著未必會比死更痛快,但她還是接受了吳顯容的提議。
馬車就要將她送去遠地,剛剛調轉馬頭,吳顯意就從馬車內走出來,往回眺望。
吳顯容道:「別看了,她是不會來的。」
你在童府大開殺戒,險些讓阿慎家破人亡,你還奢望她會來見你一面嗎?
吳顯容在背地裡保吳顯意的事情都沒臉讓唐見微知道。
雖然唐見微應該是知道的,也全然沒提及,算是默認了這件事。吳顯容打心底里感激她。
「我是想再看看你。」吳顯意溫和地笑,她的眼裡已經不見戾氣,連以往遍布周身的冷意都不見了,就像個普通的姐姐,普通的遠行之人,
「阿姿,今生你我難再相見了吧?」
聽聞此言,吳顯容眉心急蹙,沒有回應。
吳顯意向她行了個手禮,而後緩緩消失在夜色之中。
吳顯容送完吳顯意之後,消沉了一段時日,憧舟每天變著花樣地給她做好吃的,還去找了唐見微,從她那兒學了手藝,只想讓吳顯容開心開心。
宗族被誅殺,吳顯容在博陵府舉目無親,唐見微聽說她心灰意懶有陣子沒出屋門了,特意做了一大食盒的糕點,帶著阿難一塊兒來找她。
「你們怎麼來了?」看見唐見微和阿難,吳顯容立即就知道是憧舟多嘴了。
「我擔心你啊,還不能來看看你了?阿難,你昨晚熬夜做的點心不給你阿姿姨姨拿出來麼?」
吳顯容有點意外:「咱們阿難還會做點心啊?」
阿難嘿嘿地笑了兩聲,踮著腳將六層食盒打開,把最上面的一層包得圓鼓鼓幾乎撐破肚皮的小點心端了出來,捻了一塊遞給吳顯容:
「阿姿姨姨你嘗嘗!真的是我自己做的!我知道你喜歡吃甜口的,這裡面是我調過的山楂餡兒!」
吳顯容吃了一口,雖然賣相一般,但是味道是真好,甜而不膩,酸甜適中,吃完之後竟有點兒開胃。
吳顯容摸摸阿難的腦袋:「看來咱們小阿難深得娘親真傳啊。」
阿難乖巧地點了點頭,吳顯容有些奇怪,感覺阿難沒有以前那麼活潑了。
「沉穩點好,以前是太瘋了,經過這次的事之後雖然還是有鬧的時候,但收斂了點,起碼不拆家,也知道體貼孝順了。」
阿難搗鼓著先前童少懸送來的「浮屠塔」妝奩匣,發現升降處有些卡頓,她很好奇,推了幾下,便起了征服它的鬥志,開始和她童娘的舊作卯起來。
唐見微將她親眼看見沈繪喻被殺的經過說了。
說得吳顯容心驚肉跳,垂下眉目,頗有些自責。
「此事與你沒有一點關係。沈繪喻和柴叔啊,的確可惜了……」唐見微頓了一頓,繼續安撫她,「但那是吳顯意所為,萬不可因為這件事讓你我之間有什麼嫌隙。我唐見微這輩子可只有你這一個發小。」
吳顯容靠在唐見微的肩頭,像是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阿姿是個愛哭鬼,遇到一點兒小事都忍不住哭鼻子,唐見微一年之中一大半的時間都用來哄她。
兩人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