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胞妹問:「你要如何做?」
瀾宛輕笑了一聲,不言語,但這輕笑里所包含的那未說出口的話,讓她胞妹和吳顯意都滯愣了片刻。
「那……阿策呢?她不是一直都牽掛著阿幸麼,時常會去找她。」
瀾宛笑道:「畢竟是親骨肉,阿策心軟,多少還是會惦記的。我也是,偶爾會想起她出生不久,第一次喊娘,慢慢學走路時的可愛模樣。只不過……」
瀾宛將後來的話給吞了回去,接著說她那承前啟後的大計:
「等阿幸誕下子嗣,阿策含飴弄孫快活得很,哪還會管不肖子做什麼。」
胞妹恭維:「姐姐英明。」
……
「哎,我那瀾娘可真教人頭疼。我大概能想到她會用什麼樣的卑劣手段讓我延續她們家的香火了。想得可真長遠啊,不愧是瀾尚書。哈!可惜這皇位都還未得到呢就開始為了儲君之事絞盡腦汁,希望她別在陰溝裡翻船。多謝子耀跟我說這些,一點家醜,讓你看笑話了。」
呂瀾心撥動最後一次琴弦,一曲終了,她的心情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用輕快的聲音說:
「不過這世上總是有人比我還慘。比如你。子耀啊,你過得還不如我呢。」
吳顯意微愣,回味呂瀾心的話,眉毛略略一抬:
「文御,你敢愛敢恨行事瀟灑,從不在意旁人所言,不活在別人的嘴裡。我當真羨慕你。我過得的確不如你。」
第317章 都是緣分吶!
幾杯酒下肚, 吳顯意回程的路上腳步有些搖晃。
回到吳宅之時天際將曉,女兒快要睡醒了,吳顯意特意去喝了一杯桂花茶, 用牙粉將嘴裡的酒味去除乾淨,沐浴更衣之後又看了一會兒的書,天已大亮。
奶娘抱著小阿充出來曬太陽, 吳顯意上前來接過女兒。
阿充脆生生地叫了「娘」後,連咳嗽了好幾聲, 一張小臉因為咳嗽變得通紅。
吳顯意輕輕地幫她撫著前胸:「哪兒不舒服呢?跟娘說。」
阿充搖了搖頭,用稚嫩的聲音說:「娘親在我身邊,我就不難受了。」
阿充不過兩歲,咬字還不太清楚,但是這含糊的短短一句話卻是如晨光一般, 照進了吳顯意的心頭, 暖烘烘的。
當年因為吳顯意救了童少潛這件事情, 讓已經快要生產了瀾以微勃然大怒。而後瀾以微一直在暗地裡找機會,想對付童家三娘子,可老天就像是跟她作對一般, 始終沒能得手。
瀾以微氣壞了身子,連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也小產了。
阿充出生的時候身子就非常虛弱, 穩婆還拐彎抹角地提醒過她們, 這個孩子或許養不活。
瀾以微本就對吳顯意諸多埋怨, 還在月子裡又因為阿充的事兒跟吳顯意鬧得不可開交。
吳顯意沒有理會她,無論她說什麼都像是石子丟進了深淵,聽不到半點迴響。
瀾以微她娘來勸半天,勸她一切以身體為重,莫要阿充還沒治好回頭自個兒也搭進去。瀾以微這才不甘心地消停了。
吳顯意已經習慣這個世界對她大呼小叫, 刺激她,刺痛她,期待她給點反應。
但她早也麻木。在她看來,那些芝麻大的事兒不值得她回應。
即便回應了,也只會激化矛盾。
人心有多齷齪多刻薄,大家心知肚明,何必非要激人說真話?沒得爭吵不休。
她乏了,倦了,一身的傷,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女兒阿充第一次握住她手指,她被那光滑如綢緞般的肌膚觸碰,緊緊相扣的一瞬間,她的心底里突然流入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溫情。
這小孩兒的性情,在一日日的成長中逐漸顯露。
不似瀾以微那般囂張跋扈,她性子溫順而好學,即便自小喝了無數的藥,病魔纏身,也從不見她喊苦。
吳顯意覺得,阿充像極了自己。
奇異羈絆和宿命感讓吳顯意忍不住親近這個孩子,親近這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傢伙。
捧在手心裡養了兩年,女兒身體狀況總是起起伏伏,吳顯意放心不下,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陪在她身邊,教她說話、習字,說古往今來無數金戈鐵馬、快意恩仇的故事。
離開了吳宅,專供女兒的那一丁點兒溫柔就會被吳顯意全部收斂回來。
穿上官服正好官帽,吳顯意又變成了那個陰鬱的御史中丞。
今天依舊是與政敵爾虞我詐的一日。
繼續審問沈約和阮逾之前,她去了一趟沈家,與沈長空見了面。
沈長空讓她放心:「無論是為了千秋之計,還是為了清理沈家門戶,這件事我斷會辦妥的。被我沈六郎咬住的獵物不可能輕易逃脫,就算要逃,也得被撕掉一條腿,咬下一層皮。」
吳顯意提醒他:「沈約這個人務必要除去,別給她逃脫的機會。」
沈長空笑道:「我辦事,子耀放心。」
吳顯意再次提點:「當年孫允和佘志業在自己的地盤都沒能將初來乍到的沈約殺死,這麼多年來此人隱姓埋名之後橫空出世,與童少懸一齊端掉了西南,連瀾仲禹都不是她的對手,可想而知此人手腕之犀利。六郎不可輕敵,否則極有可能會被她反咬一口。」
沈長空對吳家無甚好感,除了吳顯意。
他總覺得此女子面若桃花,可骨子裡的行事作風卻凌厲剛烈,也甚少被情所絆,如今能夠獨挑吳家大梁,並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