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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唐觀秋無論樣貌還是家世都和阿月完全不同,可她們的沉默和膽怯,卻有著相同讓人憐惜的氣息。
唐見微和紫檀常常要為生計奔波,便會麻煩童府的人幫忙照看唐觀秋。
宋橋跟季雪她們說了此事,季雪便記在了心上,時常會過去看看唐觀秋的情況,也會按照進食的時辰監督她吃東西。
唐觀秋一開始很怕她,也將她抓傷過,但是季雪知道她和阿月一樣,有攻擊性只不過是因為內心所懼,才會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戒備。
其實她本意並不是想要傷害他人,只是想要保護自己而已。
季雪被抓傷之後也絲毫沒有惱怒,給自己上藥之後戴了一副手套過來,耐心地哄她吃飯,幾日之後,唐觀秋發現此人並不會傷害自己後,也不會對她動粗了。
再用了十日,季雪總算是能夠順利餵將飯菜餵進她的嘴裡,把她指甲也修磨好,不再有抓破人的危險。
事實上,唐觀秋也不再抓她了。
接觸了一段時日後,季雪發現唐觀秋其實和阿月還是很不同的。
阿月天生如此,但唐觀秋是後天受傷所致,季雪與她接觸時發現,唐觀秋雖然表意不清時常糊塗又識不得人,但她居然還會讀書習字,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格外漂亮。
唐觀秋這等美麗又特別,季雪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吸引著,起初季雪對自己愈發濃烈的感情並不自知,只當是女性之間的普通情誼。
有一日季雪提了水桶要去浣洗房的時候,看見唐觀秋站獨自在竹林小路之前,她立即將水桶放下,跑過去問她:
「唐娘子,你如何自己在此?隨我回去吧?」
唐觀秋似乎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依舊抬頭從青綠的竹葉之間看向冬日。
「唐娘子,這般直視烈日,只怕會照傷眼睛的。」
季雪勸了她幾句之後發現她依舊固執,就像是沒有聽到自己說話一般。
事實上唐觀秋常常在自己的世界裡,旁人根本無從知道她在想什麼。
季雪見多了也不再和她做言語之間的交流,將她的眼睛捂住,耐心又輕緩地還要將她帶離此處。
季雪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童少懸好奇道:
「之後呢?」
季雪和唐見微相視了片刻,唐見微一口氣卡在胸口,欲言又止。
季雪道:「我也不知為何,然後,然後她就抱住了我,稱呼我為沈約。」
童少懸詫異地看向唐見微,唐見微的表情卻和她完全不同,沒有多驚訝,卻藏著痛苦之意。
「竹林,是我姐姐和沈約定情之地。」
半晌,唐見微才緩緩開口:「這件事情姐姐跟我說過,沈約便是在竹林之中蒙住她的眼睛之後向她告白的。」
季雪:「……我,我完全不知此事,當時我只是想要保護她的眼睛!」
「嗯,姐姐不可能跟你說的,我信這是巧合。所以之後她將你當做沈約也可以理解了。」
難怪姐姐沒有再把我認作沈約,唐見微心想,恐怕竹林蒙眼這件事激起了姐姐的記憶,在姐姐心裡,從那時起季雪已經變成了沈約,再沒有挪作他人。
唐見微問:「這一切,都是我姐姐主動的吧?」
季雪面上一紅,沉著腦袋沒有言語。
其實唐見微不是沒有預感。
先前她和紫檀都見過季雪與姐姐親密的模樣,在這些親密之中,姐姐都是更主動的那一方。
和季雪相處也有一年的時間了,唐見微看人還是挺准,她知道季雪是個安分之人,並沒有歹意。之前對她的憤怒呵斥也是因為關乎到姐姐的事,唐見微有些失控。
「請你告訴我吧。」唐見微情緒前所未有的低落,「關於我姐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告訴我了。」
唐見微的示弱和懇求擠壓著季雪的心,讓她也很不好受。
季雪將之後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
其實直到昨日,她們倆都只是有些較為親密的肢體接觸,季雪也沒有更複雜的想法。
昨日她來找唐觀秋,想要餵她吃飯的時候,發現她趴在地上,似乎在找什麼。
「糖——」唐觀秋著急地喊著。
原來是糖不見了。
季雪將飯菜放好,過來幫她一起找,很快就在衣櫥的縫隙中找到了。
「你看。」季雪把糖果外衣上沾的一點灰給吹去,重新放到唐觀秋的手掌間。
唐觀秋開心地看著糖,想要將它剝開吃。
平時剝糖紙對她而言是很輕鬆的,可是那日不知為何,唐觀秋心浮氣躁,剝糖紙的手法略有些野蠻,越野蠻越是剝不開。
怕她弄傷自己,季雪就將糖拿了過來,幫她剝開。
唐觀秋很開心靠上來張嘴要她喂,季雪沒辦法,她常常有這種幼童的行為,改是沒法改了,只好餵了她。
唐見微:「以前沈約也常剝糖給姐姐吃。」
童少懸:「……」很自然想到了她先前餵唐見微吃藥後糖的事兒。
季雪:「我,真的不知道。」
「嗯,你繼續說。」
季雪將糖遞到唐觀秋的嘴裡,唐觀秋本像是蒙了一層灰的眼睛忽然靈動了起來,帶著盈盈的淚意和深情看向季雪。
「阿應……」唐觀秋依戀地環住了她的腰。
唐觀秋時常這樣撒嬌,季雪也習慣了,便任由她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