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頁
「不要再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明年的科舉你必須中進士。你可知我和你瀾娘對你有多高的期望嗎?你當是我們呂家的驕傲,你知道你瀾娘費了多大的心力才把你生出來嗎?」
……
「哎,文御,你心裡想什麼我們都明白的,你那兩個娘太兇,太狠了。你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告訴我們。誰讓咱們是真心換真心的好姐妹呢?哦對了,這頓還是你請客對吧?」
……
有誰愛我嗎?
七歲的呂瀾心看著落日閣的夕陽,不想被人找到,卻又渴望被人找到。
有誰可以陪著我嗎?
……
呂瀾心睜開眼的時候,石如琢體內的毒已經被驅散了。
呂瀾心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被潦草地包紮好,止血了。
她沒死。
「在夙縣的時候,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永遠不可能忘記。」石如琢坐在一旁神志清醒,冷眼看她,發誓一般說,「永遠不會。」
第216章
瀾宛從萬蛇山莊後山的佛堂下來的時候, 呂簡已經在前廳等著她了。
還沒進前廳便聽見了呂簡咳嗽的聲音,瀾宛有些心急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快走到了前廳。
呂簡披著和瀾宛相同的披肩, 白皙的手握成了拳, 壓在唇上, 想要減輕咳嗽的動靜。
見瀾宛進來了, 她忍不住又是一陣猛咳。
「咳成這樣為何還要往外跑?不怕病得更重麼?夫人太任性了。」
瀾宛親自給她倒了水來, 嘗了冷熱, 正好適中, 這才遞給呂簡。
呂簡接過了水並沒有喝, 對周圍的人說:「你們都下去。」
「喏。」
奴僕全部散盡之後,呂簡問她:「你大夜裡跑到這兒做什麼?」
瀾宛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夫人不喜歡, 但全都看在眼裡, 只是甚少點破罷了。
她也儘量少提, 免得夫人生氣。
自雲遙山回來病倒之後, 呂簡身子也越來越弱不禁風, 氣候一有變化就會生病。
瀾宛一直都在尋醫為她調理, 沒想到她竟在這寒夜出門, 春寒料峭, 愁思焦慮,若是病症惡化,該如何是好?
瀾宛說:「我在這兒處理一些事情,處理完了就回去。夫人先把水喝了吧。」
呂簡卻說了一番讓她始料未及的話:「駱玄防已死, 衛襲已然沒有後顧之憂。你不去將多衣國冶鐵坊搗毀,永絕後患, 竟跑到這兒來與那小小正字較量。阿柔, 你可知冶鐵坊若是繼續留存, 將引來何等彌天大禍嗎?」
瀾宛默然。
呂簡閉上眼,氣息平穩道:「我知道冶鐵坊是瀾吳沈三家多年的心血,耗費巨資才建立起的後方要地。我明白它的意義是什麼。一旦冶鐵坊被毀,經營了多年的多衣國將會徹底拱手讓給四皇子。
「可如今六皇子已死,四皇子繼位已成定局,冶鐵坊無論你關與不關都留不下來了。若那駱玄防還活著,或許衛襲為了保住駱玄防還能隱忍一二,可如今駱丞相用自己的性命給衛襲開路,便是讓她再無後顧之憂。
「難不成你還想等四皇子那邊將冶鐵坊悉數抄沒,將謀反罪證呈到衛襲面前,將你們三家連著呂氏一族一起連根拔起嗎?」
呂簡平日裡從不跟瀾宛說這些,今日卻道得再清晰不過,可想而知此事之重,刻不容緩。
瀾宛胸口微微起伏一番:「駱老賊用他那條老命給衛襲開路,冶鐵坊留不住了,我心知肚明,已經差人去關閉冶鐵坊了。」
呂簡卻道:「只是關閉有何意義,當全數炸毀。連帶著相關人等全部誅殺,方能永絕後患。」
瀾宛的心頭顫了顫。
這是她曾經見識過的呂簡。
呂簡併不常露出鋒利的一面,可每回顯露,都會讓瀾宛崇迷不已。
「此事,讓阿幸去辦。」呂簡追了一句。
瀾宛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也尖了起來:「冶鐵坊耗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如今毀於一旦,我必要衛襲付出代價。」
」哦?你要如何做?」
瀾宛冷言道:「當即誅殺衛襲血洗戍苑,也不是不可行。」
呂簡睜開了眼睛,看向妻子。
瀾宛道:「且不說京外屯兵,即便是京中的南衙十六衛之內,一半都是我的人。東宮十率甚至是衛襲的親兵北衙禁軍之中,我也多有耳目。若要起事,先向北衙禁軍左右神武軍下手,左右神武軍一旦潰敗,衛襲必定神亂。叔父再在豐州起兵,即便沒有多衣國的援助,北上直刺博陵也未必不可。」
瀾宛口中的叔父,便是被衛襲在封瀾貴妃之時,以避嫌的藉口奪了丞相之位,驅逐出京的瀾戡。
瀾宛說得井井有條,這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在她心裡謀劃多年的大局。
她早就步步為營,只待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呂簡神態未變,絲毫不被她所言觸動:「御軍一半是你的人,也有一半是衛襲的人。你有後手,難保衛襲沒有。
「如今的衛襲已經不是那個被瀾戡握在手中無法反抗的孱弱天子了。她的羽翼漸豐,即便駱玄防死了,衛氏阮氏和長孫氏在中樞和地方的勢力依舊不容小覷。
「更何況,沈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日沒見到她的屍首,都不該斷定她已經不在人世。阿柔,沈約是個危險人物,她若是活著,定是衛襲藏在暗中的一把匕首。你沒發現唐見微那個長姐不在唐見微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