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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心裡有主意的話,還輪得到唐家家奴叫囂?一聲令下,身後的金吾衛早就上前將唐見微拿下了。
唐見微看出了潘正的猶豫。
如今被團團圍住的情況下,就算她隨身攜帶一把切蔬果的小匕首,也不可能憑藉一人之力殺出去。
潘正的猶豫,應該是她最有利的自保武器。
她必須摁著這唯一的希望。
潘正沒有回答她,倒是白二郎開口:
「三娘子,您的聰慧在整個博陵府那都是極有名的。可是說謊多了,總是會有露餡的時候。你不過是斂饕府的小廚娘罷了。就連雅聚上未曾賜座,長公主只不過是差使著你伺候來賓,她老人家怎麼會稀罕你?你當旁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麼?」
唐見微沒去看那白二郎,從腰間荷包里取出了一條顏色奇特的手鍊,握於手中,仔仔細細地瞧著:
「我和律真之間的情趣,你這種粗人懂什麼。」
律真?
白二郎被她說得莫名其妙。
律真是誰?
在場的除了潘正之外的所有人都懵了,不懂唐見微莫名其妙丟出個「律真」是什麼意思。
但潘正聽得懂。
白二郎也從潘正臉上微妙的表情看出來,他聽懂了一些別人不明白的事。
潘正雖只是金吾衛的小小旅帥,但長公主的閨名他還是聽說過。
長公主衛慈,號承平,表字持惻,小字律真。
天家的事兒都不知曉,仕途無望不說,一不小心還有掉腦袋的可能。
別說長公主的名諱,就是長公主身邊那些最得寵的小娘子們,來自某族某枝,又和誰的勢力相互聯盟,亦或者是制衡,作為在京中當差的金吾衛,潘正都得知道。
如此有眼力見的潘旅帥,自然也認出了唐見微手裡拿的那串如冰一般的手鍊。
這手鍊由一串翡翠珠子串成,顏色奇特,晝時看藍白若冰,夜裡瞧明黃如月。
這是長歌國特有的冷心翡翠,極為罕見,每年只能製得兩副送給鄰邦友國大蒼。
潘正曾經幫著鴻臚寺丞清點入貢奇物時,有幸見過這冷心翡翠。
近距離之下欣賞,即便是他這粗野漢子都被它的美震懾心扉,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每年只奉兩副,大蒼舉國誰能擁有?
長公主擁有一副,不足為奇。
奇的是,長公主居然能將這寶貝送給唐見微?
潘正心裡有些打鼓。
莫非這小娘皮和長公主的關係,真是讓外人無法猜透?
這麼說來也對。
長公主最愛的便是吃,能讓這小娘皮連著當兩個月的總廚,全面照看自己的口腹之慾,往深里想,肯定是非常喜歡她的手藝。
女人之間的趣味,潘正捫心自問,他還真不太懂。
唐見微看潘正出神,便明白自己這一招用對了。
她手裡的確是冷心翡翠,也的確是衛慈的所有物,不過和潘正想得有些不同。
這手鍊前幾日在雅聚上不小心斷了,散了一地,唐見微正好在衛慈身邊伺候著。
衛慈看了眼滿地的翡翠,又看了眼唐見微。
唐見微彎腰:「……麻煩您老人家抬腿。」
她將翡翠珠子一一拾起來時,發現裡面的絲斷了。
衛慈拿回去瞧了一下,便知道這種精細的東西壞了便是壞了,修好之後也會有痕跡,便不太想要。
唐見微跟衛慈說:「殿下可否將此物賞給草民?若是草民將其修復成原樣,再送回來還於殿下。」
衛慈沒猶豫,直接賞給了她。
潘正只知冷心翡翠珍貴,以為長公主將其賞給她就是真的和她交情匪淺。
卻忘了一件事。
長公主是何等身份,平頭百姓稀罕的絕世珍寶,她可都不一定會多看一眼。
她所擁有的珍寶,就算每日戴一件,直到她離世的那日都未必能全部戴過一輪,更何況是個壞掉的手鍊。賞了也就賞了,無須多好的感情。
但對於唐見微而言,卻是能在關鍵時刻迷惑人心,救自己一命的法寶。
果然,潘正向身後使了個眼色,金吾衛撤了。
白二郎和查叔「哎」了一聲,驚詫不已:「這……」
金吾衛一走,唐家家奴也對唐見微更忌憚了幾分。
金吾衛不敢惹的人,他們若是惹了,不知道會不會掉腦袋。
唐見微心裡竊喜。
這便是她要的結果。
只要潘正知道她是長公主的人,無論是長公主的什麼人,不為難她就行。
就算二叔和金吾衛的旅帥相識,但為了他找長公主的晦氣,沒人這麼傻。
唐見微揚長而去,平安到了承平府,端了亂燉在池中亭見到衛慈時,只有衛慈一個人。
「陶姐姐呢?」唐見微顯得很開心。
衛慈乜她一眼,冷笑一聲道:「狐假虎威的小機靈鬼。」
唐見微當然知道衛慈說的正是方才她智斗潘正一事。
想到了衛慈會知道,卻沒想到她能知道得這麼快。
唐見微也不心虛,一邊將亂燉連食材帶濃湯一塊兒舀出來,一邊說:
「幸好我機靈,不然的話這天下獨一無二隻此一家的亂燉,殿下說不定以後吃不上了。」
衛慈笑道:「你竟敢拿食物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