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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緒一上來有些沒輕沒重,嘴角已經結痂的傷口和胸口的悶痛同時發作,更不用說斷了根骨頭的右手手掌,剛捏到唐見微的胳膊就被一陣鑽心的疼痛痛得冷汗狂生,童少懸這麼一痛,都不知道先捂住哪兒的傷口才是,算是徹底醒了。
「哎!別動啊。」唐見微看她疼得小臉煞白,也不知道該怎麼捂著她才好,著急得聲音都變高了,帶著些埋怨的語氣道,「你這渾身是傷的,再動得散架了。怎麼,你是想我來還不不想我來啊?」
屋裡的柑橘香薰是唐見微從博陵帶來的,屋子四角布置了大量的冰,冰角大幅度降低了屋內燥熱的空氣,而被褥和薄毯子都是童少懸用慣的,當初她走得太匆忙就沒帶,唐見微怕她在齊州睡不好,這次來就一塊兒幫她帶上了,一路上只要有陽光唐見微就會拿出來暴曬,等到了刺史府立即就能鋪上。
童少懸在馬車上的搏鬥,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氣,又受了傷,帶危機一過渾身力氣和精神都散了。
若是前幾日,她肯定沒法安心入睡,但現在唐見微在此,有條不紊地號令著,童少懸心弦不再緊繃,便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唐見微帶著她回到刺史府,看她伏在自己腿上,睡得像一隻在外磨難多日,終於尋到母親懷抱的小獸。
肩膀本就狹窄,如今更顯羸弱。
後背薄得像一層木板,側臉隱約能瞧見突出的顴骨。
這得遭了多少罪啊……
唐見微疼惜地撫摸她的臉蛋,不捨得將她叫醒,親自把童少懸抱入了寢屋裡。
怕嚇著人,下車的時候唐見微已經將孝衣給換掉了。
她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抱著童少懸進入刺史府。
一路上屬官們都難以自制,暗暗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早就聽聞童刺史是女女成婚之人,她的妻子是什麼博陵第一美人。
大伙兒都覺得誇張。
博陵那是什麼地方,美人何其多,得美成什麼樣能稱得上第一?
可眼下唐見微抱著童少懸從他們眼前而過,當真像是仙人下凡,不是媚悅流俗之美,而是衣袂不染風塵,玉潔松貞的仙子之美。
仙子在長廊之上一晃而過,很快便進了刺史的臥房。
唐見微將童少懸放在她在床上,拿著蒲扇給她扇著風,連帶著她刀光劍影的夢都慢慢撫平。
這一路抱過來唐見微受了傷的手臂都沒點兒發酸的跡象,可想而知阿念輕飄飄的瘦了不知多少。
數月來童少懸一個人住,自然懶得收拾,被褥不疊也沒工夫疊,就算再亂也就她一個人,能湊合就湊合。
季雪無論手頭多忙,也會按時來幫她歸整。
可童少懸成親之後,從頭髮絲到腳後跟全都是由唐見微細緻地照顧。寢屋裡從懸樑到牆角的布置,也全都是出自唐見微之手,童少懸早就習慣了唐見微體貼入微安排著的所有細節,任何一點不對勁都讓「這兒不是我家」的感覺如影隨形。
現在唐見微來了,童少懸的家也來了。
唐見微拿來藥盒子,幫童少懸檢查一下傷口。
右手的傷剛給固定好,這得養。
嘴角剛結痂,被她剛才一激動,崩開了,又滲了點血出來。
唐見微從小到大受了不少傷,看見自個兒的血沒什麼感覺,可一見童少懸身上見了血嗑出了傷口,她就腿軟牙倒。
唐見微的食指屈起,平著壓在童少懸的下唇面上,控制著拇指的力道,輕輕將她上唇頂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查看了傷口之後說:
「你這張嘴可得給我老老實實閉幾天,養好了傷再說話。」
另一隻手的指腹沾了一丁點兒的藥膏,往她嘴角縫的裂口裡輕抹。
唐見微的手非常穩,上藥全程沒有顫抖,童少懸都已經做好了上藥的過程會引發疼痛的準備,沒想到,一點兒都不疼,只有嘴角微微的涼意將原本火辣的痛感慢慢減緩。
童少懸聽話地沒敢張口,嘴唇都沒動,虛著聲音委委屈屈地問她:「那是不是也沒法親你了?」
唐見微見她可可憐憐像只小貓似的,在她的唇上點了一點,再疼惜地舔了舔,沒敢太放肆。
唐見微:「你不能瞎親,不然傷口再迸了有你好受。這段時日親吻的尺度由我掌控。」
童少懸:「咱們家的尺度什麼時候不是由你掌控的嗎?」
唐見微想了想,也是。
她倆從成親到現在,童少懸也就當年被她要給不給的態度折磨得魂不守舍時,才硬氣了那麼幾回,將兩人關係定了下來。
其他時候無論是床上的事兒還是床下的事兒,哪一件不是唐見微定奪?
童少懸擔憂著她大老遠跑到齊州,還帶著阿難一塊兒來了,那博陵那頭一堆事兒怎麼辦。
「放心吧,你媳婦我辦事,你還有不放心的時候?」
唐見微說她這兩個月將博陵的事兒基本都擺平了。
或許是因為西南戰況的變化,讓敏銳且不想引火燒身的博陵瀾家安分了一段時日,沒了瀾家依仗的吳家,也很快收斂了氣焰。
唐見微得知阿念在西南克制住了瀾仲禹,還跟大姐大嫂感慨,以為阿念去西南適應都得很長一段時日,沒想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不僅適應了,還將瀾仲禹這隻猛虎給摁住了。
當初她沒跟著去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