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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不想童少懸病情剛剛好一點就這麼操勞, 每天都在她耳邊念叨她。
童少懸總是嘴上說好, 卻還要唐見微過來幫她執筆寫信。
畢竟她是個左撇子, 一向都是左手執筆,如今左手手指傷了打不了彎,寫起文書很費勁。
見童少懸臉色發白, 別說走路了,就是坐一會兒都容易咳嗽不止,搖搖欲墜,唐見微心疼得仿佛從她心尖上掐下一塊肉。
唐見微不幫, 喝令她去休息養傷, 童少懸跟她交鋒沒兩下就開始軟綿綿地「求求了」「就一下」「好不好嘛」, 帶著夙縣口音撒嬌三件套,給唐見微蒙一臉可愛, 弄得唐見微都不知道「不許」這兩個字該怎麼寫。
換作以前, 唐見微早就一把擰在她大腿上了,可這會兒真是捨不得。
而且如今戰事緊急,沈約剛剛占到了一點優勢, 唐見微並不想做那個只會念叨拖後腿的人。
沒轍, 唐見微只能假裝再生一會兒氣, 等欣賞夠童長思的可愛後, 便心滿意足地幫她執筆。
唐見微這段日子裡不僅要兩頭跑, 陪伴姐姐照顧妻子,還要分出一縷魂魄來緊盯已經會上竄下跳,隨時能騎著阿花衝出刺史府的阿難。
紫檀和季雪倒是時時跟在阿難身後,可惜她倆摞在一塊兒都攔不住阿難,阿難依舊是一副混世小魔王的做派。只有唐見微這個真正的大魔王出馬,才能將她的頑劣扼殺在搖籃之中。
跟著沈約執行天子下派的秘密任務這些年來,唐觀秋和她在豐州一直都假扮異性夫妻。
沈約會簡單的易容之術,將眼睛貼小,畫了濃眉再弄上兩撇鬍子,衣服里裝上襯墊,再依仗身長的優勢,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和名聲在外,且常年四處征戰,被很多人瞧過容貌的沈約不同,唐觀秋並非是遠近知名的名人,她的容貌倒是不必改變,但萬一她被認了出來,勢必會讓人猜測的與她一道的會是誰。為了以防萬一,唐觀秋也跟著沈約她習得了不少易容的技巧。
戴著人皮面具出現在西南,為的便是繼續將「沈約已死」的事藏好,等待必要的時候再揭開。
到了刺史府之後,唐觀秋依舊不想暴露身份。
但每日戴著人皮面具在刺史府行動又不太現實,所以她用沈約教她的方式,做了妝容上的改變,再穿上填裝過的衣衫改變體型,以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那日改變妝容的唐觀秋與季雪擦肩而過,唐觀秋出門匆忙,沒留意到季雪,季雪倒是看見她了,都沒認出來。
只覺得此人的氣息好生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
可這兒是齊州,她怎麼會有認識的人?只怕是多心了。
陪伴姐姐又要照顧童少懸,還得操心阿難,這段唐見微忙裡忙外的頗為辛苦,幸好童少懸的傷勢已經在逐漸恢復。
別看童少懸自小體弱,卻出乎預料的堅韌。
姐姐也回到她身邊了,對於唐見微而言,齊州的那段歲月,是這些年來最好的時光之一。
累歸累,卻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天倫之樂。
齊州因為戰事的緣故物資匱乏,可茂名樓的掌柜到底不同凡響,即便手裡只有一塊冬瓜,唐見微都能用高超的廚藝燒出紅燒肉的口味和視覺。
就是苦了童少懸。
那日童少懸發現午膳居然是紅燒肉,饞得口水三千丈,迫不及待一口下去,得了滿嘴的寂寞。
童少懸難以置信:「你居然做假肉!」
唐見微瞥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內疚之意,還說得理直氣壯:「你傷還沒好,吃不得油膩的東西。我做這素東坡也是一片好心,知道你好長一段時日沒吃肉了,給你解解饞。這般體貼你的口味,怎麼,童長思還不滿足啊?」
童少懸長吁短嘆:「好不容易盼來一盤肉,居然還是假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沒想到唐見微居然沒有和她爭辯,大大方方地說:「行行行,那明天我就給你做肉吃,做一大盆子,你不全部吃完我都不答應。」
童少懸原本耷拉的腦袋立即連同耳朵一塊兒豎了起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阿慎居然這麼輕易就答應給我肉吃,這還是我認識的阿慎嗎?
童少懸心想,阿慎心疼我受傷,所以才對我千依百順的麼?
莫非……從今往後,這個家便由我做主了?
童少懸眼前仿佛鋪上了一條金光燦燦的光明大道。
可事實證明你媳婦永遠是你媳婦。
童少懸惦記著肉,一晚上都沒睡踏實。
第二日,童少懸飢腸轆轆地等待著的肉菜上桌,結果等來的卻是一大盆綠油油的蔬菜。
童少懸:「?」
沒錯,是一大盆,綠油油的蔬菜。
童少懸都看傻眼了。
這盆子比童少懸平日身體好的時候所用的食盆還大。
別說是肉了,就連個肉渣子都看不見。
童少懸對著這盆菜,仿佛面對著綠油油的草原,可惜這草原上全然沒有香噴噴的羔羊。
童少懸問唐見微:「阿慎,在你心裡,你媳婦就是頭只會吃草的騾子?」
唐見微:「你這說的是哪的話?你怎麼能是騾子呢?」
童少懸才感覺到有一絲的安慰,就聽唐見微繼續說:「人家騾子還會拉磨,你拉得動嗎?」
童少懸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