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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聳了聳肩,並不承認,也不否認。
衛慈聞到了藏在濃烈的酒香之中,讓她垂涎的辣味。
光是聞,就已經忍不住喉頭滾動。
喝一口湯,正是她念念不忘的滋味,一模一樣。
「叫亂燉不雅,起個好聽的名字吧。」衛慈說,「就叫八仙湯。」
「八仙?」唐見微還不滿意,「這裡面可有二十一仙。加上我的建州老酒和蜀椒,那得是二十三仙。」
「就你會算數?八仙叫著好聽。」
唐見微心情好,吃到八仙湯的衛慈心情似乎更好。
這便是唐見微能想到的最好的情況。
如今金吾衛不再盯著她,唐家拿她亦沒辦法,她便可以更加自由地在博陵走動,著手調查耶娘之死的真相。
即便以她現在的能力調查起來相當困難,但她已經有了方向。
她要一點點賺錢、擴張人脈,將唐家拿回來。
天顯六年,十七歲的唐見微對於中樞之事,想得還是太簡單。
唐士瞻一案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漸漸發酵。
夜裡,唐見微回斂饕府了,衛慈閱過陶挽之從刑部帶回來的卷宗之後,惋惜道:
「這博陵,她是待不下去了。」
陶挽之為衛慈煎茶時笑著說:「殿下很在意唐三娘。」
衛慈的目光沒從卷宗上移開:「挽之,你覺得該將她送去何地?」
陶挽之將茶倒好:「殿下想的,自然比我想的周到。」
「夙縣童家。」衛慈嘴角浮現一絲別有情致笑意,「據說這小機靈鬼曾經和童家么女有過婚約,不過後來唐家悔婚了,兩家鬧了一個好大的不愉快。這事兒估計小機靈鬼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再讓她倆成親一次,想必相當有趣。」
「殿下只是想保唐三一命吧?」陶挽之端正地跪坐在她對面。
衛慈也不否認:「沒錯,我的確想保唐見微一命。這世間能做出八仙湯的,只此一人。」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吧,殿下。」
衛慈已經開始發冷的眼神落在陶挽之有些僵硬的臉龐上,等待她繼續說話。
陶挽之胸口起伏了幾下,還是說了:「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讓長孫氏的後人繼續不得安寧。」
聽完她的話,衛慈抹著櫻紅色胭脂的眼瞼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連眼眸中都沒有一絲波瀾。
衛慈直視著陶挽之,陶挽之盯著茶盞。
這杯茶衛慈沒有喝一口便離開了,任它放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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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從戍苑出來時,天際已經被夕陽染成一片火燒似的紅。
衛慈手裡拿著剛剛「威逼利誘」天子寫下的指婚詔書,滿意地上馬回程。
唐見微剛剛做完暮食,正和唐觀秋紫檀在屋中用膳,忽然聽外面一陣嘈雜聲,有個響亮的聲音喊道:「敕旨到!」
唐見微懵了一懵。
敕旨?!
門被不客氣地推開,衛慈手握一卷絹黃紙進屋,身後跟著她的家臣和承平府侍衛涌了進來,一瞬間將小屋擠滿。
唐見微她們幾乎是將碗給丟了,立即伏地接旨。
衛慈展開敕旨,緩緩念道:
「……告,唐氏三娘唐見微,志潔行芳勤慎肅恭,溫其如玉端檢敦厚,特賜婚夙縣童府么女童少懸,連枝共冢之死靡它……」
短短几句話,很快就要念完了。
唐見微的腦子還是懵的。
什麼?賜婚?
夙縣童府?么女?童少懸?
這誰啊?!
紫檀也沒明白,側過腦袋,一臉驚恐地看唐見微。
「……天顯六年四月廿六日。」
敕旨念完了,衛慈將其捲起來,遞給唐見微。
唐見微只能接旨。
「還不謝恩?」衛慈笑得猶如一隻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唐見微謝過恩,還沒開口,倒是唐觀秋先說話了。
她抬起頭一臉純真地看向衛慈,問道:
「是要將我阿娘嫁給別人嗎?」
衛慈莫名:「阿娘?」
唐見微看了眼其他人,衛慈便讓人都下去了,屋裡只剩下她們四個人。
「這是我大姐。她腦袋受了傷,得了痴症。」唐見微握著敕旨的手在發抖,低聲解釋了唐觀秋的事情之後,滿心不解地問衛慈,
「為何要將我遠嫁?」
衛慈單手背於身後,腰肢挺拔如勁松:「自然是為了你著想。」
「我……」
「我知道你想要留在博陵調查你耶娘之死,可留著命才能調查。」
唐見微被她的話一震,已經到喉嚨口的千言萬語全被卡住。
「此案比你所想的要複雜許多,就連本宮也暫時看不透。你和你姐姐如今還能活著,已經是萬分幸運了。」
衛慈走向唐觀秋,琢磨著她這張漂亮臉蛋,向她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唐觀秋根本不知道眼前人是誰,甜甜地,又帶著些傻氣對她笑。
衛慈挑了挑唐觀秋的下巴,暗念一聲「可惜」,回眸對唐見微說:
「留在博陵府,你們姐妹倆唯有一死。離開此地,待他日羽翼豐滿,說不定還有反擊的可能。唐見微,本宮賜予你的是絕世之寶。能否磨礱淬礪琢玉成器,洗刷唐士瞻和蘇茂貞的冤屈,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