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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冷又痛的感覺,讓她有些暈眩。
就她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在堅硬的凍土之上挖出一個能夠掩埋成年人的大坑,實在有些困難。
呂瀾心向隨從使了個眼色,兩位女隨從便過來幫她一起挖。
不到一個時辰就將坑挖好了。
另外兩名隨從挖了一個巨大的坑,將黑衣人全部丟了進去,箭矢都拔了出來,可以繼續使用,屍首很快掩埋。
地面上的血跡也在快速清理。
仿佛之前的屠殺全然不存在。
石如琢已經累透了,又冷又疲倦,骨頭縫裡都泛著酸軟的勁兒,渾身發抖,嘴唇毫無血色。
但是今晚的危機讓她仍心有餘悸,就算再累也根本無法入睡。
石如琢手裡拿著一把刀,就站在馬車邊,強提著精神看著呂瀾心的隨從們毀屍滅跡。
呂瀾心被隨從們護上了她的馬車,一直沒有出來。
石如琢靠在馬車邊警示著周圍,倦意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站著睡著了。
一陣強風掃來,一哆嗦,醒了。
所有的痕跡被一掃而光,呂瀾心的隨從上前來跟她說:「石娘子,你去歇會兒吧,傷口也需上藥。」
此刻天已漸曉,天邊撐起了一道金邊,慢慢地,艱難地從陰沉沉的雲里擠出一道微弱的光芒。
不遠處的官道上有了馬車。
出早攤的攤販們也漸漸多了起來,人聲讓石如琢緊繃了一夜的心有絲安全感。
她拖著快要散架的身子要上馬車,那名女隨從拎了個藥箱跟上來,想幫她處理一下傷口。
石如琢道:「多謝,不用了,回頭我會自行處理。」
那隨從也沒有勉強的意思,將藥箱放下之後就走了,與其他三名隨從分別站在兩輛馬車的周圍,精神抖擻地查看了一番狀況後,正在低聲交談。
石如琢上車,將車簾放下,實在堅持不住,幾乎是昏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聽見馬車轟隆隆前行的動靜,整個車廂在輕輕搖擺著。
石如琢撐起身子往外看,發現她們正奔馳在官道之上。
「石姐姐,你還好麼?」
此時阿卉已經恢復了大半,除了後脖子還是痛得她不敢多動彈之外,其他沒什麼大問題。
倒是擔心石如琢,她看上去傷口還完全沒來得及處理。
石如琢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全然不知睡了多久,阿卉將藥箱打開,幫她將耳朵上的傷口處理一番。
「姐姐你忍忍啊,看著好痛。」
阿卉將血痂給融了,擦乾淨之後瞧見了那鮮紅的傷口,可是讓她腿都軟了。
受傷的石如琢本人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似的:「沒關係,你儘管下手。」
石如琢將車簾挑起一角,看呂瀾心的馬車奔馳在前方。
阿卉幫她把傷口處理完之後,馬車在一處市集前停了下來。
呂瀾心的隨從下車去買些東西,石如琢還在往外張望的時候,阿卉「呀」了一聲。
「怎麼這麼多血啊,姐姐,你還有哪兒傷著了?」
石如琢看了一眼袖子上沾了一大片的血跡:「沒有,這不是我的血。」
「那是,呂姐姐的?」
石如琢沒應,呂瀾心的隨從買了食物和水,放到石如琢這邊一份,另外的送入了呂瀾心的馬車裡。
呂瀾心一直沒有露面。
呂瀾心從昨晚就陷入了昏迷,到現在也未醒。
她在知曉隨從會發出箭矢之時,壓低了身子自然沒有受到箭傷,但趙二臨死前瘋狂的砍殺還是沒能躲過。
她後背中了三刀,手臂上一刀,石如琢衣服上的血跡就是被呂瀾心染上的。
呂瀾心燒一晚上了,高燒不退。
高個女隨從去市集上買了些藥回來,想要找個容器熬藥,翻遍了馬車內外也找不到合適的。
「用這個吧。」
石如琢遞來一個小爐子,一路上她都用這小爐子燒水。
女隨從將爐子接過來,坐在馬車邊,慢慢熬藥。
藥味很濃,很苦,隨著風飄進了呂瀾心的嗅覺里。
她討厭這種藥味,聞到就想吐。
因為她小時候身體不太好,吃了太多苦藥,如今一聞這味道就受不了。
呂娘雖對她嚴厲,但呂娘手裡總是有糖,只要她乖乖喝藥,喝完之後就能吃糖。
為了那顆糖,呂瀾心也會鼓起勇氣將藥喝完。
曾經呂瀾心以為全世界最愛她的人就是呂娘,呂娘不苟言笑也很嚴苛,但只要她在國子監得了第一,她會將呂瀾心抱起來,對她笑,給她好吃的。
在國子監里讀書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多天資聰慧穎悟絕倫。
呂瀾心讀得很辛苦,但為了能夠得到呂娘的笑容和糖,再苦她都願意。
呂瀾心一直都以為呂簡是這世上最疼愛她的人,可惜,她不是。
呂簡知道瀾宛殺了呂瀾心養的小貓,但她什麼也沒說。
初七的屍體被瀾宛丟棄時,呂簡就在不遠處的迴廊看著。
呂瀾心多渴望阿娘能過來救她,救救她的初七,但呂簡沒這麼做。
只是冷眼瞧著,瞧了一會兒之後一言未發,轉身走了。
「你的貓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你的軟弱。因為你的笨你的蠢。你要是有本事,你心愛的事物就不會離你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