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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澈貼身的婢女,也早已被瀾氏拿捏在手,每日她喝下的都是香甜順口,卻含有不易被察覺的大寒藥物。
阿澈臨盆那日,衛襲在早朝之上被瀾戡糾纏,待她匆匆處理之後往阿澈的宮中趕去。
懷著一顆興奮又滾燙的心到了房門口,卻見一群御醫愁眉不展,衛襲笑容瞬間就從臉上掉了下去。
阿澈難產大出血,只怕性命不保。
衛襲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不是一切都安穩嗎?為何會大出血?!
衛襲半息都等不了,沖入了產房,直接將一盆裝滿血水的銅盆打翻在地。
屋裡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衛襲趕到阿澈面前握住她的手,著急地喚她的名字。
阿澈渾身都是汗,臉上像是蒙了一層冰霜,陌生,極其脆弱。
阿澈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看見了衛襲,在不舍之中只應了半聲便徹底斷了氣。
「阿澈?」
衛襲無法相信,她晃晃妻子,再摸了摸妻子的臉,沒有任何回應。
孩子遞過來了,衛襲將孩子捧在手裡,那孩子渾身血污通體發紫,剛到她手心裡喘了半口氣就沒了動靜。
衛襲站在原地,感覺全世界的黑色都從天空墜落,將她的視野毀得一塌糊塗。
難以置信的巨大悲痛反而讓她哭不出來。
她抱著已經死去的妻子和未睜眼看過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整整一日未動。
這是她的所有,如今莫名其妙地失去了。
她曾經以為自己會很幸福,也曾經覺得自己握住了那幸福。
可她張開手掌時,發現自己握著的只是一縷砂,一汪水。
無論她握得再緊再珍惜,亦從她的指縫中流逝了。
……
衛襲給她與阿澈的孩子起了名字,叫朝暮。
她將朝暮與阿澈葬在一塊兒,待她賓天之後,與髮妻愛女合葬。
從那日起,曾經的衛襲已經隨著髮妻消失了,再次站在瀾戡等人面前的,是衛襲自己都不熟悉的陌生人。
「朕這一生,誓要瀾氏吳氏和沈氏,以及與此事相干的所有人償命。阿澈,朝暮,你們會看到這一日。」
第212章
衛慈在收到阿澈過世的那一日便啟程趕回博陵, 十五日後,她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土。
衛慈進入戍苑之時,衛襲依舊穿著一身孝服於朝堂之上處理政事。
瀾戡道:「莊氏不過是嬪妃, 天子為了一個嬪妃服喪於理不合, 望陛下慎行。」
衛襲眉眼都未有一絲變化:「阿澈是朕的髮妻, 朕只有這一位妻子。朕為妻子服喪有何不妥?莫非要學那負恩昧良之人,才算是合情合理嗎,瀾丞相?」
衛襲的語調不慍不火,不驕不躁,聽不出她的喜怒, 只有淡淡調侃的意味。
就在這一刻, 識人無數的瀾戡突然發現衛襲完完全全地變了。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滿腔熱血的年少天子隨著莊氏的死亡消失了, 眼前這個女帝身上帶著的,是瀾戡熟悉的帝王之氣。
「正好瀾丞相提醒了我。」衛襲道, 「朕要追封朕的髮妻為後。只要朕還在位一日, 朕便只有這一位皇后。」
衛襲對瀾戡笑道:「愛卿往後莫要再提立後一事, 否則別怪朕不客氣。」
陰沉、平靜, 又帶著狠辣。
衛襲仿佛罩上了一層面紗,已然無法一眼看透。
瀾戡的思緒在這一刻有了漣漪。
他知道失去了莊氏這明顯弱點的衛襲, 已經成為了可怕的對手。
他親手培養了可怕的敵人, 但是他並沒有退路。
衛襲從奉天殿出來的時候,本是面無表情走在一列侍從的最前方,步伐之快幾乎讓身後的人都追不上她。
她一心想著去和舅舅以及御史台新任的御史中丞見面,將馬從馬廄里拎了出來, 一直跟著她的內侍「哎喲」一聲急忙上前阻攔:
「陛下!莫要縱馬!莫要縱馬啊!陛下近日守喪疲憊, 若是縱馬有個萬一的話, 奴婢可得死一萬次了!」
衛襲冷眼看他。
她已然不信任任何人。
但凡接觸過阿澈的侍女, 全部被她處死。她身邊有可能散播她的消息,導致阿澈焦慮的所有人一律誅殺,無一倖免。
後宮那些妃子們身後有龐大的世家保護,衛襲並不著急下手。
瀾家、吳家和沈家,一個都跑不了。
她絕對不會再受制於任何人。
衛襲踩在馬鐙上就要上馬時,有人在不遠處喚了她一聲:
「承燦。」
這聲音極為熟悉,但衛襲竟一時想不起來屬於誰。
她回眸之時,看到了多年未見的長姐,一瞬間,剛剛堅硬起來的心忽然被一股溫暖包裹。
「皇姐……」衛襲沒想過此生還能見到衛慈。
而離開博陵,離開皇室多年的衛慈,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她知道姐姐為何回來。
衛襲跌跌撞撞地走向衛慈,衛慈將她抱住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臉龐被溫熱的淚水打濕。
這十多天來她都沒有哭,送走了妻女之後她就沒有落過一滴淚。
「皇姐,阿澈她……」衛襲在衛慈的懷裡泣不成聲,衛慈抱著她安撫她,承受著她所有的重量。
「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陛下要去何處,我隨陛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