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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沒辦法,只好把阿難託付給三姐,分了十多人,由佟麟領著,護送三姐往博陵去。
而她與唐見微,帶著沈繪喻和唐伏等人,拐了一個彎,往南邊進發。
唐見微發現,這條路是去夙縣的。
童少懸離開的兩日之後,衛襲也準備啟程了。
將來看病的鄉里鄉親全都診了一遍,將她能診治的盡力治了,還留下後續的藥方,讓他們根據後續的療效和症狀繼續服藥。
菿縣的百姓們都在讚嘆,衛大夫可真是大好人,為了給窮苦鄉親們治病,特意多留了幾日,湯藥錢也不知道貼進去多少,真是菩薩下凡,救苦救難。
衛襲和童少灼同乘一輛馬車離開菿縣。
車隊將要出發時,意外地,呂簡前來問安。
「微臣參見陛下。」呂簡對她躬身行禮,未行引人矚目的大禮,聲音也不大,便是早就知曉天子在此,不想暴露身份,很妥帖地沒給衛襲引來麻煩。
童少灼見這呂簡獨自一人來的,目光很快在她上下掃了一遍,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寬大的袖口之內有沒有藏刀刃,可就說不好了。
童少灼機敏地往衛襲身前擋了半個身子,周圍扮裝成馬夫和小廝的禁軍護衛全都虎視眈眈。
南方即便到了冬日,依舊青翠茂密的樹林裡,偶有聲響,那是衛襲影衛的警覺和威嚇之聲。
「沒想到陛下也來了,先前微臣一直未能發現,還請陛下恕罪。」
呂簡距離衛襲有三四步遠,她身上沒功夫,衛襲和童少灼都知道。
若是說她來行刺衛襲,也說不過去。
真有歹意的話,恐怕還沒等著動手,就被童少灼摁那兒了。
衛襲不帶任何表情地與呂簡說了幾句話,童少灼聽得出她說話的語氣與自己對話時全然不同,帶著帝王的疏離感……
童少灼想起衛襲抱著她時在她耳邊的柔情細語,即便語調沒有太大的起伏,依舊是平穩的聲線,但氣氛是全然不同的。
當她發現自己在出神之時,立即警醒。
怎麼可以在這當口分神!萬一有危險該如何是好?她可是距離衛姐姐最近的守衛!
童少灼提心弔膽聽這呂簡要說什麼,結果她說了一堆關於昂州水利之事,倒是頗有見地,一時半會兒說不完的樣子。
呂簡竟說:「昂州水渠乃是東南腹地極為重要的水利工程,此事該今早解決,若是方便的話,微臣便在路上跟陛下將這水渠之事詳細說來。」
童少灼聽她所言,心裡漏了一拍,暗暗看向衛襲——
呂簡竟是要搭乘衛襲的馬車?
這老賊可真是大膽!
呂簡輕輕咳嗽了幾聲之後,望向衛襲的眼神坦坦蕩蕩,就像是真的迫不及待要將利國利民的要事呈稟一般。
童少灼對這呂簡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和那佞臣瀾宛是兩口子,想要搭乘天子的馬車,居心叵測。
可是……
馬車就那麼點的地方,即便是天子的御駕也就是方寸之地,她若是上了馬車,要出個什麼事的話,難保自己不會被牽連。
童少灼有些不明白,看向了衛襲。
衛襲低垂著眼眸,沒看童少灼沒看呂簡,沒看向任何人。
在她沉默了幾息之後,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呂簡便與她前後上車了。
「童貴妃。」衛襲對她說,「你坐後面的車吧。」
童少灼聽了之後,不僅沒坐後面的馬車,反而一躍便躍進了御駕。
衛襲不悅地看著她——你竟敢忤逆聖意!
童少灼跪在衛襲面前,將馬車裡的炭盆子撥動了一番,溫言道:「陛下別趕臣走啊,沒有臣在左右服侍,陛下不知這東南冷暖的,著了寒該如何是好。臣在此待著,絕對不會影響陛下與大鴻臚議事。」
衛襲讓她乘別的馬車,自然是不想她以身涉險。萬一呂簡有個什麼的危險舉動,也不會傷著她。
童少灼怎會不知衛襲的心思?正因為呂簡危險,她才不可能讓衛襲和她單獨在馬車之中待著——即便車廂之外就是護衛。
呂簡不會功夫年紀也不輕了,可童少灼也絕不可能掉以輕心。
童少灼死活不走,衛襲沒再說話。
呂簡就像是全然沒察覺到童少灼似的,完全沒看她一眼,繼續全神貫注地闡述興修水利之策。
衛襲也像是認真在聽。
全程似乎只有童少灼緊繃著神經,暗中留意呂簡的一舉一動,生怕她會突然做出什麼事來,傷害衛襲。
童少灼一邊撥動炭盆子,一邊思索一個問題——
這呂瀾二人常年形影不離,為什麼呂簡沒跟瀾宛一道,反而尋到天子的馬車裡來了?
御駕漸漸進入到了墜風嶺。
這墜風嶺因為地勢的原因,極為狹窄曲折,峭壁幾近垂直入雲,即便風吹進來都會「墜落」,早就以陡峭的地勢聞名昂州。
這條路並不好走,但從墜風嶺穿行再進官道,能夠節省兩日的路程,所以這回返程的路途,衛襲選擇直穿墜風嶺。
一群身穿甲冑的精兵,正在無聲而迅速地從另一側較緩的山道上山布陣。
他們身後背著一桶桶裝著火油小木桶,一台投石車上山時發出的悶響聲將周圍的鳥都驚走了。
瀾宛站定在投石車旁,探子飛速來報,說衛襲的車駕還有二里地就要進入回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