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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童少懸想要成為丞相,治理國家匡扶社稷的龐大野心。
她只希望能夠讓已經漸漸老去的耶娘,下半輩子能倚仗著她過得更好一些。
要是能夠在博陵安家的話,那就是喜事中的喜事,她這一輩子也就沒有別的盼頭了。
可是要是連努力都沒有努力過的話,白二娘又有一些不甘心。
萬一呢?萬一我真的考上進士了呢?那可不是被自己目光短淺耽誤了嗎?
白二娘在這邊做思想鬥爭,卻見一男子站在了肆作台前,指著童少懸的《容物》說:
「今日有哪位雅士能夠將這篇文章駁倒,賞銀一千兩!」
那男子聲調偏細,偏偏聲音卻很大,這一聲喊出來,別說是肆作台這邊的人,在西市大門口進進出出的路人也全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一千兩賞銀,可真是一個天文數字。夠這些窮學生在博陵生活許多年了。
雖說這人口氣不小,且看上去有些無禮,但因為賞金實在太誘人,讓聞者全都低低地驚嘆了一聲。
有人忍不住問道:「一千兩,你說的可是真的?沒蒙人嗎?」
那男子身上穿著一身精緻的暗紋長衫,腰間配著一個錦囊,看上去就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廝。
那男人對著疑問的人笑了笑,從懷裡抽出幾張銀票,鋪在肆作台前專門用來寫作的檯面上。
眾人一看,的確是一千兩整!
葛尋晴在一旁,瞧這人行徑古怪似乎刻意來找麻煩的,轉頭問童少懸說:
「這是誰啊?你最近可是結了什麼仇人?刻意給你找難堪的嗎?」
童少懸搖了搖頭,盯著那個小廝。
要說最近有所交鋒的,除了瀾宛之外,便是楊氏她們一家人了。
這個小廝看上去富貴得很,應該和楊氏她們沒有什麼關係。
難道是瀾宛派人挑事?
可如果瀾宛這麼做的話豈不是與呂簡的意願背道而馳?
無論這人是誰,顯然是針對童少懸,想來削減她的名氣的。
瞧這些舉子為了一千兩,全都卯起來寫文章,童少懸輕笑了一聲,往不遠處的那輛馬車看,那小廝似乎就是從這輛馬車上下來的。
馬車十分低調,沒有掛任何家族的牌符,也沒有特殊的飾物,一眼瞧上去無法識別身份。
但這馬車看上去便是十分堅固而華貴,兩匹白馬並肩而立,身上沒有一根雜毛,就像兩片晶瑩的白雪一般,十分難得。
這馬車裡坐的人非富即貴。
馬車裡的女子穿著一身杏色夏衫,頭上戴著輕便的幞頭,正在閉著眼睛冥想。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那小廝就回來了。
「女郎,還真有人寫了一篇駁
小廝手裡拿著一卷黃紙,那女子瞧了一眼黃紙上洋洋灑灑的秀美字跡,似乎還能聞到新鮮的墨水味。
女子並沒有仔細去瞧那文章,而是問小廝:「其他的舉子如何說?」
小廝道:「都覺得此作甚妙,正好能夠將童少懸那篇文章的所有觀點一一駁倒。」
女子淡淡一笑,也沒有去看那文章,直接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認為,那一千兩便歸此文章著者所有。」
小廝:「是。」
女子又說:「讓著者來馬車內一敘。」
小廝領命回到肆作台前,拿起黃紙詢問:「請問這篇
大家都在等待這位高人現身,從人群之中走出來一個人對那小廝行了禮:「此文正是我所作。」
包括小斯在內的所有人,看到這個人都吃了一驚:「是你?」
小斯帶著人回來了,敲了敲馬車的門:
「女郎,我把人帶回來了。」
那女子說:「上來吧。」
小廝將馬車的門打開,女子一瞧,在馬車門前的不就是童少懸本人嗎?
小廝的神情也有些尷尬:「女郎,這位就是寫
童少懸站在馬車之下,看見寬敞的車廂內坐著一位女子。
車廂內的光線略暗,陽光被車窗濾成一片薄金色,均勻又柔和地鋪在她身上。
此人手拿風炎木羽扇,手指一枚琉火戒指,如玉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只上了一層淡淡的薄妝。
無論是穿衣還是妝容,看上去都頗為中性,只不過她的這種中性氣質,卻是吸取了男子與女子的所有優點,有一種讓人不太敢靠近的威嚴。
那女子一雙清銳的瑞鳳眼正在打量童少懸,在聽說童少懸作文自我相駁,還得到了眾人的叫好之時,那雙沉穩的眼睛敷上了一層笑意。
「早就聽聞童長思有高世之才,乃是十年難得一遇的將相之器。某慕名已久,早就想要瞧一瞧童長思的風采,看看究竟名副其實,還是沽名釣譽之輩。」
童少懸一時看不出來這位女子究竟是何來歷,但只瞧她的氣質談吐和隨身器物,就知道她一定來頭不小。
不是什麼皇親貴胄,也定是世家女。
如今科舉考試前夕,基本上所有的舉子都聚在肆作台這邊一展風采。
在這些舉子之間,必定有明日朝中棟樑和一飛沖天的博陵新貴。
那些個一早就想拉攏和控制新勢力的世家,這段時間沒少派人在這兒探查。
就童少懸知道的就已經有好幾家人。
包括沈家和吳家,甚至瀾家人也沒少摘抄童少懸的文章,帶回去給主上剖析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