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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你的, 你這個人怎麼說風就是雨?我給你買了一條新裙子, 等你能夠下地的時候再試穿吧。除了裙子之外我還有一樣東西要送你, 我真進來了啊。」
童少懸心裡罵了她一句「沒正形」, 將毯子和被子往身上招呼, 緊緊裹了兩層, 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在外面,這才對唐見微說:
「你進來吧,我藏好了。」
唐見微覺得怎麼這麼彆扭?
好像我是什麼邪祟,要進屋吃小孩似的, 還藏好了……
唐見微單手抱著疊好的裙子和披肩, 推開了門。
「香薰好像燃盡了。」她進屋之後將裙衫放到一旁,先去添點兒香薰。
捏著五足熏爐頂尖兒的銅蓮花,將熏爐上半段提起來放到一旁, 在爐底插好了香薰, 用火摺子點燃, 再蓋好。
柑橘的香味慢慢從忍冬圖案的鏤空紋路之中擴散,整個熏爐散發著讓童少懸安心和愉悅的柑橘味。
「這是你帶來的香薰?」童少懸有些意外, 她以前的確在家裡沒有聞過這個味道。
「是啊, 我挺喜歡這柑橘味的。怎麼了?」唐見微回頭問她, 「太甜了嗎?」
「不啊……挺好的。」童少懸的下巴擱在柔軟的被褥上, 因為略略向前伸脖子的關係,讓她精緻的小下巴更加明顯。
淺紅色的雙唇微微撅起,好奇地瞧向唐見微的雙眼因為需要稍往上抬的緣故,抬起了眉毛,眼睛也大了一圈。
整個人透著機靈可愛和拘謹。
「不覺得太甜就好。以前我阿娘也喜歡這款香薰,說可以安神助眠。」唐見微道,「我之前拿過來了一把,似乎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一會兒我再回去拿點過來。」
「那你怎麼辦?」
「我那兒還有不少,夠用。夙縣這兒應該也有賣,香薰而已。」
唐見微走向童少懸,將熏爐周圍更加濃郁的香甜味一併帶了過來,攪亂了童少懸周圍清淡的香氣,連帶著她心緒也有些起伏不定。
唐見微依舊沒有像她阿娘和姐姐一樣直接坐在她的床頭,和往常一般站在她的床榻邊,和她保持一步的距離。
童少懸保持著趴著的姿勢,唐見微站著的話,兩人說起話來會有些費勁。
唐見微乾脆坐到地上。
童少懸沒想到她一個博陵大小姐居然說坐地上就坐,毫無形象。
「你幹嘛,不嫌冷啊?」
「不冷,你給我的冬衣特別暖和。」唐見微將裙子遮住雙膝,兩隻手臂屈起,手肘撐在腿上手掌托著下巴,笑著和童少懸平視。
一說到冬衣,童少懸迅速為自己證清白:
「你可別聽院子裡的人亂說,我對你大姐只有尊重,沒有其他任何不敬的心思!」
「這事兒你娘跟我說過了,是誤會。」
「那就好……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唐見微的眉眼沉沉的,專心致志地凝視童少懸的臉龐:
「很疼吧,你的傷。害你最喜歡的裙子也被打破了……這回是我冒失,因為我的一時失察連累了你。無論咱們是不是就要成親就是一家人了,這事兒是我做錯的,我得認。對不起,阿念,以後我行事之前必定瞻前思後,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唐見微說得極其誠懇,是真的內疚了。
她漂亮的眼睛裡很明顯蓄了眼淚,嬌俏的鼻尖有點兒粉粉的,細聲抽泣著,楚楚動人,此情此景倒是比童少懸曾經好不容易才收到的那副畫像里的人更動人幾分。
不……那畫像和唐見微真實的模樣完全挨不上邊。
活靈活現隱約有淚,懷著些悲傷情緒柔軟的唐見微,恐怕是任何高深的筆法和優美的線條都無法呈現的。
這是真實的她。
堅韌溫柔,敢作敢當的唐見微,是童少懸曾經從詩詞韻律風情里,從書法的澀勢藏露中,解讀出的那個人。
是曾經在萬里崇山之外,以為今生不會有交集的那個人。
童少懸的生活曾經一度被突然而至的賜婚打亂,珍貴的憧憬也被擊碎,本以為這一切都不會再回來。
沒想到,它似乎從未改變。
童少懸一時有些動容,聲音也控制不住變成極其柔軟的少女音:
「你哭什麼,我又沒有怪你。誰都可能做錯事,自小到大我就沒少做錯事情,惹我阿娘生氣,現在不也活得挺好麼。」
聽到童少懸這句話,心裡的酸澀感很快被擠走了,破涕為笑:
「拿你阿娘做比喻,占誰便宜呢?信不信我抽你?」
「這就對了,你還是兇悍起來的模樣比較正常。」
唐見微抬起手作勢就要打下來,童少懸「跐溜」一下將小腦袋鑽到被子裡,整個人就像一隻渾圓的蠶寶寶。
「我說你……這麼激動幹嘛?我還能真打?嗯?」唐見微拍拍被子,「自己傷了多重不知道啊?動作這麼大,萬一又牽連到傷口怎麼辦?你娘不得劈死我?別動彈了我不抽你。趕緊出來吧啊,別在被子裡悶壞了。」
童少懸悄悄探出一雙眼睛,不滿道:「躲到被子裡都能悶壞,在你心裡我比那琉璃瓶還脆弱麼?中看不中用,一摔就碎?」
「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唐見微寬慰她道,「你哪兒是琉璃瓶啊,完全不像。」
童少懸還好奇,唐見微怎麼會說人話了?果然,下一句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