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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辰整個夙縣早也萬籟俱寂,冷風四起,路繁站在童府門口注視著黑暗之中每個角落,絲毫沒有掉以輕心。
孤月高懸,身後走來一人,將一毛皮領子環在路繁脖子上。
路繁回頭一看,是童少臨。
「更深露重,阿照你不要出門了,快些回去吧,別著了風寒。」路繁感受到毛領子的溫暖,對童少臨說的話帶著嚴肅之意。
童少臨抱著她,在她唇上一吻。
路繁臉上發燙,思緒飄忽了一番,立即穩住了,扶住童少臨說:
「阿照……此時不可。今夜不知還會不會有危機之事,我不能分心。這等事……明日再說吧。」
童少臨摸著她的臉龐說:「小君,多謝你將家裡的事這般放在心上。」
路繁覺得她太過客氣:「自然放在心上,都是我的家人。」
童少臨笑得嫵媚動人,路繁心思有點兒蕩漾。
「我和你一塊兒吧。」
「可是,你若在此,我怕我無法集中注意力……」
「……」
兩人並肩站了一會兒,童少臨將自己身上的披肩也脫了下來,給她穿上。
「哎?不必,我……」
童少臨沒給她機會反駁:「乖。」
「……」
「我進去了。」
「嗯,有我在此,你讓耶娘和阿念她們不必擔心。」路繁眉眼一緊,俊俏之中帶著威嚴,「我定不會讓歹人傷害童府分毫。」
說完這句,再跟童少臨說話時又軟了聲音,柔聲道:「你早些睡。」
童少臨依依不捨地看了她一番,回去了。
路繁望著童少臨走的方向,直到確定她進了屋,這才回過神來,更加神采奕奕。
童少懸回到臥房時,唐見微已經不堪疲憊,緊抱著湯婆子睡著了。
童少懸想起自己先前挨了二十大板昏昏沉沉的那段時間,唐見微給她點的柑橘香薰的味道,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唐見微應該是喜歡這味道的。便將其找了出來,點燃,讓香味充滿整個臥房。
洗漱之後上床,發現唐見微的確是冷,即便睡著了整個身子依舊緊縮成一團,眉頭都鎖在一塊兒了。
童少懸小心翼翼地臥到她身邊,想要輕柔地將她身子打開,給予她溫暖。
還怕將她吵醒,思索著要怎樣舉動之時,在睡夢之中的唐見微哼呢了一聲,感受到熟悉的溫暖,竟自己往前挪了挪,緊緊地攀上來,投入童少懸的懷裡。
方才冰冷的身子很快沾染上了童少懸的體溫,僵硬的關節慢慢舒展,就連殘酷的夢境也變得柔和。
「這是養成習慣了麼?」
不用扒拉她,正好替童少懸省事了。
童少懸抱著安睡的唐見微,閉起眼睛還是那一杯杯酒和一發發幾乎射在她心上的箭。
誰能想到方才那般氣吞山河的唐見微,和如今緊抱著她的唐見微,是一個人呢?
童少懸心中百般滋味,沒能忍住,在唐見微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唐見微似乎感受到了這個吻,稍微挪了挪位置,繼續舒服地枕在童少懸的胳膊上。
童少懸抱著她努力尋找睡意,與她一塊兒進入睡夢之中。
夜半,童少懸和唐見微終於睡著了,而呂瀾心卻還被噬心的痛苦折磨著。
她趴在井口,已經用大量的井水沖洗眼睛,卻依舊無法睜開,看不見任何事物。
口鼻之內的辛辣感久久不散,時不時還會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後腰似乎被砍了一刀,血已經將她的衣衫沾在了身上。
呂瀾心這輩子沒有這麼狼狽過,在最初逃離店鋪的時候,她跌跌撞撞撞翻了許多人,不知道自己身上沾了什麼,她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此處。
猛咳之聲在寂靜的深夜上空迴蕩,呂瀾心好不容易將這頓咳嗽平復,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還不止一人。
「誰。」呂瀾心警覺地回頭,有人上前來拉她,她一個反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卻摸到了對方手腕上熟悉的鐲子。
「……娘。」
瀾宛冷言道:「你還記得我這個娘。」
呂瀾心不敢多言,瀾宛將她的臉抬起來,仔細查看了眼睛的傷,問她:
「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是女兒自己胡作非為……」
「是童家的女兒做的?童少懸?」
「……」
瀾宛讓人將她扶上馬車,拿出一副銀針,將銀針探穴,為她療傷。
呂瀾心疼得厲害,可在她當真生氣的瀾娘這兒,她喊疼都不敢。
瀾宛自然看出來了,便推揉她的穴位,緩解她的痛苦。
「……謝謝娘。」呂瀾心感覺舒服多了。
瀾宛看著呂瀾心,面上並沒有多少慈祥,即便在為女兒療傷,言語依舊冰冷:「你騙了阿策,騙她公務在身,卻來夙縣尋樂。」
呂瀾心呼吸一滯。
「這麼多年我嬌慣你縱容你,因為你是我和阿策的女兒,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別人有的你有,別人沒有的只要你想要,天上的月我都能摘給你。我自然是疼愛你的,可你若是傷了阿策的心……」瀾宛俯身下來,對呂瀾心說,
「那你喜歡的玩物我會統統收走,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再見到。從此以後你別想踏出我的視線範圍一步。你可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