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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聊了一會兒,唐見微能察覺到石如琢已經將自己能講的全都說了個乾淨。
但是依舊藏了一些事。
她沒再繼續說,唐見微就不追問了,只跟她說:
「長思外祖是長孫氏,在博陵這邊也有親戚。雖說長孫氏世代少為高官,但到底是大蒼最崇望的名門之一,大家賢儒頗多。長思已經去找過長孫家的親戚了,回頭你和仰光她們準備一份作品,長思會帶過去,讓長孫家的人幫你們向禮部推舉。」
沒想到石如琢卻說:「唐姐姐,我這邊已經找到行卷之人。」
「誰?樊虞嗎?」唐見微還在想,這孩子真單純。
樊虞不過是個八品校書郎,她的推舉只怕禮部尚書看也不會多看。
石如琢搖了搖頭:「是一位姓車的禮部郎中。」
唐見微手中煎茶的動作一頓:「車郎中?就是那個,四十來歲,人面獸心……不,一臉壞笑的車郎中?」
「……是她。」
唐見微思索著,聲音也不禁沉了一些:「那,若是你能得到禮部郎中的推舉,自然比外部的推薦要更容易讓主考官留意到……」
這時候童少懸醒了,大老遠叫唐見微過來看,院子裡的神仙樹居然開花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兆頭啊,阿慎你快來!」
唐見微起身要過去,走之前對石如琢說:「阿器,博陵有很多的誘惑,但我知道你是個心智堅定的孩子,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聽到唐見微的話,石如琢沒有半分的訝異,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一般,柔軟地笑道:
「我知道的唐姐姐。」
唐見微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免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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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尋晴連續讀了十多天的書,腦子發脹,今天無論如何是讀不下去了,嚷嚷著要休息,誰提讀書的事情就跟誰急。
今日唐見微要親自去挑一批肉,童少懸正好也想休息,便放下書本,打算跟著唐見微一塊兒出門。
「怎麼這麼粘人?」唐見微還笑話她,「昨日纏完今日還纏?」
童少懸聽她這麼說,更是一下就擠到馬車之內:「我不纏你還能纏誰?怎麼,現在你就不讓我纏了,以後還不更得嫌棄我?」
說著就要鬧唐見微,唐見微被她弄得渾身發癢,在她懷裡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汗都出來了,兩個人這才歇一會兒。
柴叔駕著馬車拉她們往西市去,路上唐見微跟童少懸說了石如琢已經找到禮部的人行卷一事。
「禮部郎中麼……那很好啊。」童少懸感嘆道,「原來攻玉已然走得這般快了。」
唐見微握著她的手說:「攻玉走得快還不好?回頭你倆一塊兒攜手闖中樞,雙劍合璧,所向披靡。」
童少懸有些擔憂:「但願如此吧。」
她們倆正說著話呢,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唐見微用手撩起布簾問道:「怎麼了柴叔?怎麼不走了?」
柴叔有些為難地回頭說:「路當中跪了個人,擋著路了。」
「誰啊?」唐見微轉念一想,立即出了馬車車廂,果然是那楊氏跪在路當中。
唐見微甚至沒能一眼直接認出她來。
此時的楊氏已經不見當年唐府主母的華貴模樣,一身髒兮兮的衣衫之上全是污漬,頭髮也亂糟糟的,與乞兒無異。
此處是崇文坊的坊門口,來往的車馬不少,楊氏不要臉皮地跪在這兒,明顯是走投無路了。
唐見微看見她狼狽地出現在這兒,就知道唐序明的事情,呂簡應該已經辦成了。
可能唐序明都已經被押入大牢,審訊結束,只待擇日問斬。
果然,楊氏聽見動靜,本身伏在地上的她顫顫巍巍地抬起頭,老淚縱橫,對著唐見微不住地磕頭:
「求求你了——阿慎,看在你阿翁的面上,放過你二叔吧……饒他一命吧!只要你能饒他一命,讓我做什麼事都行!阿慎!阿慎吶!」
楊氏哭聲悽慘,除了求饒之外什麼都沒再說,強詞奪理的話也沒敢再提一句。
瞧她這樣,便知道唐序明難逃一死。
呂簡動作真是迅速,且一字未提,已經將事情辦妥。
唐見微明白了。呂簡知道楊氏肯定會來找唐見微求情,等她來求情之時,呂簡所做唐見微和童少懸自然會知道,所以連通個氣兒的步驟都省略了。
僅這一個細節,便能讓人感受到呂簡的沉穩和老辣。
唐見微臉上不帶什麼表情,來往的人都向她們這兒投來好笑的眼神,唐見微對楊氏說:
「上車廂里來。」
楊氏得了允許,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即爬上了車。
唐見微在放下車簾的時候,給柴叔一個眼神。
這段日子柴叔替她辦了不少事,很快就領會了少夫人的意思,將馬車往偏僻的小巷子裡趕。
……
楊氏身上散發著極其難聞的氣味,這麼熱的天,應該有段日子沒有洗澡了。
她根本沒有洗澡的心思。
童少懸沒想到唐見微會將這個老婆子弄到車廂里來,有點後悔今日出門太匆忙,忘了帶機巧暗器。
她精神緊繃,全程盯著楊氏的舉動,生怕她會突然發難。
唐見微卻是明白,如今楊氏已經是走投無路,唯一的希望只有來求她,不敢耍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