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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轉念一想,太不吉利,便改口道:
「四娘在何地,我便在何地。」
童少懸開蒙懂事以來,就是季雪照顧她。
小時候她每天都要吃藥,一碗碗的苦藥汁喝得她頭昏腦漲,鬧脾氣不想喝的時候,都是季雪耐心哄著她服侍她。
有時候喝吐了,吐季雪一身,季雪也從未有任何的抱怨。
童少懸和她一塊兒坐在馬車馬夫身邊,也不怕冷,頂著倒春寒,一塊兒隨著馬車晃蕩。
季雪將手抬起,張開。
紫檀給她的凍瘡膏抹上時清清涼涼,很舒服。這會兒手上的痛癢感已經減輕了不少。
這款凍瘡膏當真有效。
昨天紫檀來找她,將懷裡的凍瘡膏塞給她:「你拿著吧,就最後三管了,他們家凍瘡膏賣得太紅火,就這還是我搶回來的呢。估計西南那邊沒博陵冷,可凍瘡頑固,你跟著去也是幹活兒,估計有它反覆的時候。」
季雪向她道了謝,紫檀似乎特不習慣。
「哎。」紫檀離開的時候,背對著她說,「沒人吵嘴,這院子裡得冷清了。」
童少懸枕著季雪的肩頭,與她一塊兒看那金輝曜日冉冉升起,天涯路漫漫。
……
在童少懸離開博陵之後,衛襲成立了樞密院,由大理寺少卿阮應嫿兼掌樞密使一職。
樞密院掌朝臣及四方奏疏,並宣達、執行天子密命,乃是全然聽從於天子的機密機構。
衛襲看中阮應嫿的阮家嫡女身份和其心思縝密、手段剛硬的特質。
同時也是個準備。
一旦童少懸蕩平西南瀾氏之禍,歸朝之時,阮應嫿便要將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騰出來。
樞密使品階雖與大理寺少卿平階,卻是天子近臣,位輕權重。出任此職位便是踏上了升遷之急道,阮應嫿定沒有不喜的道理。
樞密院剛成立,由衛襲欽點人員,多有功績的秘書省正字石如琢便是那年進入了樞密院,兼任樞密院主事。
石如琢獲取瀾家情報有功,但又不宜張揚,衛襲並沒有公開褒獎也沒有提升晉位,但私下賞了不少錢銀。
如今剛剛成立的樞密院是朝中無數人嚮往,想要爭破腦袋進去的機構。一個樞密使一個樞密副使,四名主事,非常少的名額之中便有那小小正字的名字,著實讓人費解。
石如琢得天子恩寵,手中突然又多了一大筆巨款和十多位奴僕,便開始在承平府附近相看府邸。
雖說住在承平府內可保她安全,但石如琢每每出入承平府,都會被衛慈的家臣用競爭者的眼光打量,讓她頗不自在。正好手頭有了些銀子,便與衛慈商議著在附近買一處宅子。
這整個坊都是衛慈的地盤,都有精兵守護,瀾家不可能在此胡來,衛慈便應了下來。
阿白和她一塊兒看了宅子,這宅子的前主人喜歡養花種樹,孟春時分滿院子的梨花開得正美。雅閣水榭一應俱全,阿白和石如琢都十分滿意,便迅速買下,略微打掃一番便可入住。
在博陵漂泊了這麼些年,總算有了自己的家,石如琢頗感欣慰。
等到解決了瀾氏之禍,徹底安全後,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將阿娘和弟弟接來,一家人住在一塊,再也不分開。
第288章
通往齊州的路萬分難走, 在進入齊州地界之後的五天裡,她們每天都在山道上緩慢而謹慎地前進。
山道堪稱羊腸小道,一邊是重山萬仞, 一邊是懸崖峭壁, 一不小心便會摔下懸崖, 從此往後便成一隻懸在山腰上的冤魂。
這窄道難行, 因為天子的愛護, 童少懸的隨行馬車又寬敞, 此時此刻便只能讓馬車並列成一列縱隊,在濕滑的山路上緩慢前行。
山間霧氣繚繞,層巒疊嶂。這兒所見風景和夙縣那清秀通透的山景全然不同。
要是說夙縣的山乃是猶抱琵琶半遮面, 含羞帶怯的淑女,那齊州的山便是那藏在迷霧內,帶著殺氣的殺手。
沈繪喻都沒敢在馬車裡待著,下了車扶著馬頭, 確保馬匹穩步前進。
她的衣衫已經被霧打濕, 腳下不敢怠慢半分, 目不轉睛地確認每一步。
童少懸的腦袋從馬車裡伸了出來。
一探出來看見的便是那不見底,白霧繚繞的深淵。
馬車車輪壓在懸崖邊緣堪堪往裡半寸的地方, 仿佛略略一歪斜, 便會造成車毀人亡的慘事。
看童少懸的臉色不太好,沈繪喻道:「主上,別擔心, 我肯定會護著主上安全到齊州的。我看輿圖這一段路是山路中最狹窄的道路, 再走二里地就過去了, 到時候主上再下來活動活動筋骨。」
作為在山邊長大的人, 童少懸也從未見過這般陡峭的地勢, 心有餘悸之外,不免想到:
「難怪將齊州作為軍事重鎮,這般險峻的地形正是易守難攻。若是在這山壁之上部署兵力,落石擊殺敵軍,恐怕敵軍來個十萬八萬的,也休想活一個回去。」
沈繪喻還以為童少懸這種文人身處險境,早就嚇得心驚膽戰大氣不敢喘了,平日裡童少懸的確也是個柔弱文士,可此刻她人還未到齊州,就已經開始布局齊州攻防,沈繪喻對此行的前景看好了幾分。
誰承想,沈繪喻的樂觀還是早了一些。
剛艱難地抵達齊州,刺史府的衙吏們才接著人,回頭童少懸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