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頁
將藥端去東院的臥房,童少臨還沒睡,就等著藥。
她腳踝傷得嚴重,回來的時候還能抱著路繁進屋,這會兒就連她自己單獨走動都走不了了。
「大娘子你別動了,我給大夫人餵藥吧。」季雪主動請纓,被童少臨拒絕了。
「你們回去睡吧,阿多由我來餵就好。」
「行……大娘子你也早些休息。」
季雪和紫檀退了出來,看路繁終於回來了,她倆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可最近府中上下都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們也全都看在眼裡。
童少臨和路繁更是消失了好幾日。
如今雖然受了傷,但好歹回來了,看上去兩個人的感情也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軌之上,紫檀格外欣慰。
「哎,有人疼愛,長相廝守的感覺真好。」紫檀對著刺眼的朝陽感嘆了一聲。
季雪問她:「紫檀想戀愛了?」
紫檀臉上一熱,卻說:「不想,我只想一輩子在三娘身邊照顧她。而且我相信等我以後老了病了,三娘也一定會照顧好我的。」
季雪知道紫檀對唐見微忠心耿耿,主僕關係情若姐妹,就像她和四娘一模一樣。
「嗯,會的。」季雪說,「我也是想這一生都跟在四娘身邊照顧她的起居。」
兩人說完之後,都沉默了。
也就是說,唐見微和童少懸白頭相守,那她倆也會一直在一起的……吧?
似乎想到了很奇怪的事……
.
輕輕地喚醒路繁讓她喝藥時,童少臨想起很早以前發生的事兒。
那時她倆還未成親,童少臨跟著路繁一塊兒去送路家的親戚離開,沒想到半道上被山匪圍困。
路繁當時雖說身懷武藝,卻未像現在這般精湛。她被六個人圍困,童少臨幫她解圍之時肩膀被劃了一刀。
路繁見她被傷,怒意大盛,瞬間蕩平所有匪徒。
幫童少臨上藥包紮之時,方才還以寡敵眾的高手卻是紅了眼睛。
「大伙兒都沒事了,阿多怎麼還哭了?身手這般凌厲,卻是個愛哭鬼。」
童少臨實在不忍看她哭泣的模樣,即便肩頭火辣辣地痛,童少臨依舊撐起了笑容,帶著戲謔的語調笑話她。
「你為保護我受傷了,本該是我的事,如今是你替我承了下來……」
路繁細緻地幫童少臨處理傷口,童少臨似乎不太想她哭,她便咬著唇努力忍著眼淚,但聲音里的內疚之意是忍不住的。
「為什麼本該是你的事?」童少臨不解,「就因為你習武,所以所有的傷都必須由你承擔嗎?這是哪來的道理?」
「我習武受傷多了,皮糙肉厚的也就不怕疼了。但你不一樣……」
童少臨的身子路繁已經見過了,柔軟無暇,玲瓏美艷,是她見過最美的事物。
可如今這雪白的肩頭突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就像是精美的瓷器突然有了一道裂縫,還是為了搭救路繁而留下的,她心裡不可能不內疚。
童少臨看著真心實意為她擔憂的路繁,確定眼前這個人愛自己勝過世間的一切。
童少臨單手捧著她的臉,吻她柔軟而滾燙的唇。
「那,如果咱們成親了,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如此一來,你是不是就不再跟我分彼此了?」
路繁的臉還在童少臨的掌心裡,眼淚珠子也還掛在眼眶上,聽童少臨這麼說,一時間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成,成親?」
「對啊,嫁給我,阿多。當我的妻子吧。從此以後你我便是一體,我再保護你的時候你可以不用哭了。我再也不想讓你哭了。」
……
當時的童少臨真心以為那是最後一次見路繁哭,往後的她一定能夠護好妻子,不再令她傷心難過,不落一滴眼淚。
可惜,她沒能做到。
「嗯?」
童少臨一喚她就醒了,猶如一隻剛剛降世的小鹿,帶著懵懂的睡意,看向面前的童少臨,「我睡了多久了?」
「才睡一會兒。」童少臨輕語,「本來不想打擾你休息,可是大夫交代了這個藥得現在喝下去,對你的傷勢有好處,特別是腿上的傷。等喝完之後再好好睡吧?」
路繁也不嬌氣,自己起身,將藥碗拿過來一口氣喝完。
「苦嗎?」
「不苦。」路繁就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傷口還是很痛,但是精神狀態已經比方才好了許多。
看見身邊的童少臨,便沒那麼睏倦了。
身上穿著童少臨為她換好寢袍,柔軟又溫暖,對傷口沒有任何的負擔,這是童少臨特意為總是受傷的路繁挑選的。
「夫人可以抱著我嗎?」路繁問她。
童少臨穿著和她同款寢袍,很快躺下來,張開手臂邀請夫人到自己的懷裡來。
路繁在她懷中安心地臥好之後,將童少臨的腰環住,貼著她的胸口說:
「好了,我抱牢你了,關於你藏在心裡的事也可以跟我說了。無論你要說的是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放你走的。」
通過童少臨單薄的胸膛,路繁可以聽見她的心跳聲,以及說話的聲音。
「你現在就想知道嗎?我不會走的,等你睡醒之後再聽也一樣啊小君。」
路繁搖頭:「不,我要現在就知道,我沒法再等下去了。阿照,無論你要跟我說什麼,我要讓你知道,你只愛我一個人,我的心裡也只有你。和你相戀、成親這些年,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有數,甚至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一直藏在你心裡的不過是早已經腐爛的記憶。那是一種毒,繼續一個人消化只會讓你越陷越深。將它剖出來或許會有點痛,但你要相信,我會全然接納它。我愛的是你,是全部的你。我與你一起拆開這段回憶,要是你還不喜歡的話,咱們一同將它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