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頁
呂瀾心這會兒看向了石如琢:「為什麼石主事不這麼做呢?」
石如琢專心喝水。
「還是說,我這毀了你一生的惡婦,竟讓你有一絲的捨不得?」
石如琢再倒一杯,繼續喝。
呂瀾心的指尖從琴弦上抬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起身,來到石如琢的身後,抱住她。
「做那事,會做出感情嗎?畢竟阿器的身體只有我觸碰過……」
很難得,石如琢沒有掙開她。
「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的葛仰光在博陵有一位舊友。當初你們剛來博陵時,一群窮舉子住在聚星坊時認識的,我正好與那位小友有點兒交集。」呂瀾心一邊說,一邊凝視著石如琢的側臉,期待她的反應,
「這回你的葛仰光回博陵,沒幾個人知道她的身份。說來也巧,這位小友認出了她,我便讓這小友去試探試探她。沒想到,這位小友和你的葛仰光相當投緣吶,一重逢便相約喝酒,一來二去,你猜怎麼著——哎,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天雷勾地火唷。作為朋友,無償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的葛仰光居然還是乾。」
呂瀾心聲情並茂說了半晌,石如琢半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莫非你欺負我這些年,欺負著欺負著,心也落我這兒了?聽到葛仰光和旁人的風流事,竟能無動於衷?」
石如琢聽到她如是說,終於知了。
並非是帶著嘲諷的哂知。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石如琢的知裡帶著甜蜜,可說出來的話卻遠不值得她如此甜蜜:「仰光這輩子不會和誰戀愛,也不會成親,她親口說過,她要一個人過一生。呂瀾心,你沒必要說這些謊話來激怒我。我現在生不起氣。」
呂瀾心聽罷,脫石如琢衣衫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當然也聽出了石如琢話中的意思,便是葛尋晴也將石如琢排除在外。
呂瀾心的眼皮開始跳動,越跳越快。
「即便如此,你也能甘心?」
石如琢微微側過臉,呂瀾心以為她又要開啟一貫的譏諷和刻薄來堵人,沒想到她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了一個明媚又柔軟的知意:
「那是她的決定,我自然尊重她。無論她選擇什麼樣的路,也不會影響我的心意。我的心一輩子都在她身上。」
呂瀾心的心被石如琢平靜的話千刀萬剮。
這顆心早就傷痕累累,布滿了無數最親近的人給予的痛,痛苦緊攥著她的心大力揉搓。像潮水一樣,猛烈撞擊礁石之後褪去了,帶著她黑色的血蔓延至全身,就連最細微的骨頭縫裡都沒有錯過。
那飽含著愛意,屬於別人的知容有致命的吸引力,讓呂瀾心血液沸騰,無比動容。
「阿器……」她握住石如琢的手,「你能對我知一下嗎?就像剛才那樣。」
石如琢見呂瀾心看著她的眼神入魔一般貪婪,立即站了起來:
「你若活得不耐煩了,我可以現在就將你踢出石府。牢獄之中有無數的刑具可以讓你清醒清醒。」
說罷石如琢便離開了。
……
明江邊,燒尾宴。
今年上巳節似乎比往年都冷一些。
已經三月初三本該是踏青的好日子,可是明江邊寒風陣陣,即便筵席周邊早就布置好了擋風的帷帳和屏風,伸出去握住酒盞的手,依舊會時不時的被一陣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邪風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今日晉安小公主沒有跟著天子和貴妃一塊兒出席。
筵席之上,眾卿觥籌交錯,議論著今年進士科的新科狀元,以及年初的那一場瑞雪兆豐年。
往年上巳節的明江筵席不止是一年一度的盛會,更是不同黨派之間陰陽怪氣的序幕。
可今年的筵席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聲調。
太過其樂融融,反而更有種引而不發的詭譎氣氛。
童少灼將敬群臣的酒盞放下時,衛襲知容未變,在案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揉了揉:
「長筠的表情過於兇猛了,不像是要敬人酒,反而是要吃人。」
童少灼被她這麼一提點,回憶了一下方才自己的表情,似乎真的有點兒虎狼之勢。
「放鬆。」衛襲悄悄將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掌心蓋著她的手背,與她十指相扣,把她攥緊的拳頭輕柔地分開。
童少灼那一顆僵在胸中,隨時都可以大開殺戒緊繃的心,也被衛襲漸漸撫平。
「衛姐姐。」即便生了女兒,童少灼還是喜歡這樣稱呼衛襲,她在衛襲的暗示下,將警惕的眼神換成了關愛的慈祥,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官宦,「今日你真不該來的。你在這兒,我如何能不緊張?」
衛襲側過臉,含知看著她:「我不來,賊子怎麼捨得現身?」
兩人位於上座,以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帶著情意綿綿和和美美的知意,說著刀光劍影的陰謀。
在臣子們看來,今日的天子和貴妃,又是琴瑟和鳴的神仙眷侶。